第二章 №2.8
杏花叫來了蘭花佬。
岩本指著桌上卷起來的畫，問蘭花佬：“這個，哪裏的來？”
蘭花佬看看牆上，說：“這個，zhiyuan的，賣給我的。”
“……zhiyuan？”岩本一時反應不過來。
“哦——”，蘭花佬知道自己糊塗了：這日本人的名字怎麼能用國語發音呢？她趕緊補充道：“西、巴、哈、拉，桑 ！”
岩本明白了，是芝原賣給她的。
“什麼的時候？”岩本繼續用他生硬的中國話問道。
蘭花佬回憶了一下，答道：“今年初。”
怕他不明白，蘭花佬就用食指沾了一下茶水，在桌麵上寫道：1941.3。
岩本愕然。
這就怪了。
芝原應該知道，這富士圖，是他接到的什麼字號令追緝的對象，怎麼不回令上繳，卻把它賣給蘭花佬了呢？難道，他根本就沒接到過緝圖令？既然他沒接到過緝圖令，那他開始時怎麼會對村田說“他已經查到線索了，畫也快到手了”的話呢？他這麼說，顯然是知道有緝圖令這回事兒的！可芝原為什麼竟然把它賣了呢？如果是為了錢，那他完全可以再把它“拿”回來呀，怎麼賣了就賣了呢？再說，芝原對村田說那話時，其實畫已經到手而且已經賣了，那他為什麼要騙村田說畫還沒到手呢？
岩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問蘭花佬。可是他的中國話水平恐怕比蘭花佬的日語更蹩腳，他倆根本無法用對方能聽得懂的語言來表達問與答的意思。
看著岩本抓耳撓腮的樣子，蘭花佬對他說：“我的，去叫西巴哈拉桑？”
岩本搖搖手：“依依矣 ！”
現在還不能讓芝原知道我在關心此畫，尤其不能讓他知道我在追緝此畫。
但這張畫，今天得帶走。
岩本指了指杏花：“花姑娘的，多少元？”
蘭花佬納悶兒：“你的，買她？”
岩本搖搖頭：“性交的幹活。”
“哦，十五元”。蘭花佬笑了笑說。
岩本掏出了一個紅包，那是晚宴上那個中儲銀行的王先生發的。他從中抽出一張嶄新的二十元鈔，遞給蘭花佬，並問：“喲西？”
蘭花佬笑著點點頭：“喲西！
岩本又指著畫問：“這個，多少元？”
“西巴哈拉桑賣給我的，這個價——”，蘭花佬又沾著茶水寫道：500。
岩本差點要吐舌頭，嗦——哢！他看了一下紅包，裏麵還有三張百元、一張五十元和一張十元鈔，這個數不夠買這張畫。
“這個吝嗇鬼！”岩本在心裏罵了那個諂媚的王正茹。
王正茹說是中央儲備銀行的，發的紅包裏裝的居然不是中儲券，而是法幣，而且還是中國農民銀行的，尤其是而且，它是用搶來的半成品紙幣再加工而成的新鈔票，實際上，這種新鈔等同於偽鈔。
這裏麵固然含有岩本所欣賞的貨幣戰戰略意圖，但拿這種說穿了就是廢紙的東西來“意思意思”，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吧？如果岩本是晚宴的主賓，就非得給那個肥豬一點顏色看看！
岩本將紅包放在桌上，推向蘭花佬：“這個給你，這個給我！”他指著那卷畫。
蘭花佬瞥了一眼敞口的紅包，對著岩本搖了搖頭。
岩本沒理她。他穿好外衣，自顧自地夾起畫軸，走了。臨到門口，他回頭壓低聲音嚴厲地對蘭花佬和杏花說：
“你們的，不許和zhiyuan的說！你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