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4(2 / 3)

“唉!村田中尉真糊塗!”岩本不由得感歎道。

“豈止糊塗,更且窩囊呢!”清堀說:“村田為此而去質問過那個人。誰知,那人說,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兒!上次所以那樣說,是在酒席上啊,酒喝多了,失禮而已。村田氣得連劈了他幾個耳光,最後還自搧自己一個大嘴巴!因為,這樣一來,變得不是兩人串通,而是村田泄密,責任隻是他一個人的!村田之被調任,恐怕不能說沒有這個原因呢!”

“既恨且羞啊……”。岩本評論道。

清堀點點頭:“是啊,這玩笑開得實在離譜!有說,村田還差點為此切腹呢……”。

兩個沉默了一會兒,岩本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那人是誰啊……?”

“芝原平三郎。”

岩本的腦海裏浮現出芝原那張謙卑而諂媚的笑臉和鏡片後那雙閃著陰鷙之光的眼睛。

清堀問道:“你認識他嗎?”

岩本點點頭。但他不想說四月二十日那夜的事兒。岩本回寧波幾天,隻是在一些會議的場合遇到過他,無非寒暄了幾句。

“隻是麵熟。真不知道這家夥竟然這麼過分!他現在到底什麼身份啊?”岩本問。

清堀拿出了警察的老本行,對岩本娓娓道來:

芝原平三郎,男,身高一米五七,明治三十四年 生於廣島,幼居滿洲,未獲軍籍。成年後長期混跡於平津一帶。有語言天賦,除了母語,能說一口流利的北平話,還會說上海話、杭州話,據說寧波話講得也不錯。熟悉支那各地的風土人情,自詡“中國通”。昭和十二年年底,皇軍攻占杭州後,芝原供職杭州特務機關的情報課,受機關長渡邊一郎的派遣,兩年多前就潛入寧波,落腳市區。他化名徐誌統,冒充湖南米商。先居於西郊一家洋車(縫紉機)鋪樓上。平日或長袍馬褂、或西裝革履,冬戴呢帽、夏頂涼帽,舉止闊綽、八麵玲瓏,涉足官場、交遊商界,出入酒樓、起居妓院,儼然一副大賈模樣,常成寧波一些國民黨頭麵人物的座上賓;他還與當地流氓、地痞沆瀣一氣,如:常去公園路大華理發店刮胡子而結交了店主唐阿毛,輾轉又搭上了曾在鎮海炮台當過副官的沈香亭。由沈介紹認識了東大街新采染坊經理郭逸民,鼓樓前振昌車行老板楊振南,以及鄞縣首南鄉鄉長朱曉鍾和周庚甫、王誌芳等人。

當時,俞濟民兼任鄞縣縣長,有一次為向外籌辦糧食,還邀芝原參加過會議,芝原當場拍著胸脯說,隻要俞允許放糧進口,其必能向上海采購大米二千擔以解決糧荒。事後果有大米起運,但據說當船駛近鎮海口附近洋麵時就被飛機炸毀了,——這既向俞顯示了他的能耐,受到俞的青睞器重,卻又沒讓俞得到一粒糧食,——巴格!幹得漂亮!自此芝原就在寧波社會吃開了,吃香了。於是,他就公開遷居於附近的開明街33號,把那兒變成了他的“公署”,有關寧波的軍事、政治、經濟的各種秘密便從那裏源源不斷地發向大本營,為皇軍轟炸和攻占寧波提供情報,——蔣中正的發妻、蔣的長子蔣經國的母親實際上就是死於芝原的情報的,據說有一次還差點可以炸死蔣經國呢。

等到皇軍開入寧波,芝原即以寧波特務機關治安課(實為情報課)主任的真麵目招搖過市,人們這才恍然大悟。想必俞濟民等人知聞之後,一定會因被其蒙騙而像村田同樣地懊惱吧?

據說,今年四月皇軍攻占寧波前夕,芝原收買了鎮海炮台副官沈香亭等人,當皇軍的軍艦進攻鎮海時,要塞是以未發炮還擊,皇軍遂得輕易登陸。

還據說,當時寧波街頭巷尾出現了奇特的廣告:長方形紙張,四周劃有粗線,中書“仁丹”兩仿宋字,分直式和橫式兩種。橫式示街巷不通,直式可以通行,其實就是為皇軍指路的標記。這也被說成是芝原的“傑作”。芝原還讓郭逸民、沈香亭一幫人手持“中日親善、大東亞共榮、中日提攜”等標語於4月20日上午到江北岸歡迎皇軍開進市區。

然後,芝原又馬不停蹄地組織了“寧波鄉鎮聯合會”,始以郭逸民為會長,後又以曾任過商會會長的袁端甫為會長,原紅十字會會長劉鎮泰和郭逸民任副會長,芝原自任聯絡官(七八月間,他將聯絡官一職讓給了特務機關政務課的矢野久吉)。後又成立了以毛稼生為會長的“寧波商會”,以穆湘紋為會長的“婦女會”,以饒謙為大隊長的“武裝警察大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