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圓的奶娘杜氏見狀便要上前接過,大姑娘人小脾性不小,若是睡的不好了,可是要哭的,可全府上下哪有人能受得了她掉一粒金豆豆了。大姑娘一出生,當家太太真正挺直了腰杆,更何況現在又帶來了一個孩子,人人都說大姑娘是太太苦修十年才求下來的玉女,有著大造化呢。

可不是她降生沒多久,太太又懷上了。上天保佑,這回太太可得生個兒子呢!

林益泉見是貼身服侍的人,也張開手讓奶娘抱去,雖然動作輕微,到底是波動了下,小姑娘現在還淡淡的眉頭便皺起來,小嘴扁扁就是不舒服了,輕輕的鼻音也哼了兩下。

見到表妹如此,林益民不禁暗笑,“娘,看著小圓圓我也眼困了,跟她一起去歪一會兒。”林益民五歲就開始紮馬,手上有勁,托個小孩子穩穩當當。

大舅舅朱勝非身為這支的嫡宗子,所住的院子自然算得上是朱府的獨一份,加上娶妻吳氏人規矩,會經營,日子過的很是舒坦,這屋裏麵的陳設,樣樣都學習著當今喜好南邊的精致。

打從園門抄走廊下過來,便是回事的二架樓,估計因圓圓還小,便與母親同屋裏住著,從後側門緩步上去的二樓,瓔絡串成的珠簾估計是小姑娘喜歡,密長星稀,盡頭便是花梨木雲龍紋的架子床,把小姑娘放在床上,倒是讓她閉著眼睛找了半天,林益泉由著奶娘杜氏擦了手臉,脫去外袍,才躺下,小姑娘便蹭了過來,小腿也翹在了他的腰上。

杜氏不免有些擔心,大姑娘脾氣大,尤其是在吃睡上麵,但凡不用人抱了,就不要她抱著睡了,要自個兒睡,偏偏人小膽子也不足,隻有太太跟老爺能睡到一塊,平日子都是自個兒抱著虎頭娃睡的。

“哥兒,這——”這大小兩個娃娃,睡一塊毫無所謂,就是怕這個小郎君也氣性大,不願意跟小娃在一塊。

林益泉倒不在意,家裏兩個小弟弟,什麼沒見過,見圓圓表妹乖乖地睡的香甜,臥在這香床軟枕上,眼也纏綿起來,便讓杜氏放下相思帳,不一會兒也睡熟了。

杜氏把紗帳與床簾放下,把丫頭們都趕出去做事,自己坐在靠門的春山嬰戲圓瓷墩上,手裏倒沒閑著,正揉著新裁下的鬆江布。

大姑娘真真是托生到好人家,可不要說太太這麼多年才得了一個她,就看她日日長開的樣子,誰又舍得她哪裏出了點差錯。

同樣都是一樣的姑娘家,二姑娘三姑娘可沒大姑娘的好皮膚,小孩子們都沒經曆,本來都是一個樣的雲香粉嫩,可那也是沒瞧過咱大姑娘的人。要不怎麼獨讓朱大官人寫入族譜,二姑娘三姑娘可還比大姑娘年齡大呢。也是為了安撫太太,獎勵大大生育有功,以示嫡庶之分。

杜氏原是老太太秦氏身邊的服侍人,打從出生起就秦府裏麵討生活,眼利會看顏色,家裏老子娘也得力,規規矩矩在老太太麵前服侍了十年,嫁給外麵莊子上的農戶人,也算是正頭娘子了,當初日子也算是好過。可惜天不長眼,三年前旱災澇禍,若不是還有舊主可投靠,就得跟同鄉們一般,賣兒賣女才能活下來了。

可又是她運氣,剛好舊主開恩入得府來,與太太同時有了身孕,雖說她生了個小子,可也因為這樣,才能被選上當奶娘。

當時大姑娘粉嫩嫩的一團,吭得嬌聲嬌氣,試了幾個奶娘都不願意,太太急得恨死自個兒沒有奶水,拚著月子裏連吃了兩幅藥都沒用,是老太太瞧她還打理得精神,才願意讓她試一試。可巧了大姑娘願意吃她一口奶。

就這麼個心肝肉,杜氏看得比自個兒的眼珠子還寶貝呢。跟了大姑娘,她兒子雖說吃不了她的奶,可也能吃上牛乳豆漿雞蛋,一家老小都能吃上飽飯了。

大姑娘人特別嬌嫩,這上等的鬆江布織的又細密綿厚實,摸上去比絲綢也差不了多了,就這樣若是水過的不幹淨,上麵有點潮氣,那如雪堆的肌膚上都有紅印。本是絲綢也不是穿不起,但大姑娘不愛穿,所以這貼身的衣服都是杜氏一寸寸揉出來的。

郎君現如今雖然隻在畫院裏做一名翰林,可官家好書畫,郎君又是崇寧二年的進士及弟,才華高潔,郎君父親又善於經營,日子好過著呢。倒是如今糧米漲的實在太快,不知道大老爺這次跟著船去外頭,能帶回糧食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