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頷首,表示認同:“正是。故此,本王才想請母親前來,共討奔喪之事。”齊王是先帝的庶長子,更是惠帝唯一的長兄,籌備奔喪一事馬虎不得。
薄姬忍下心中哀痛,目含淚光,語帶哭腔:“後/庭宮婦豈敢妄言國喪之事?這事該怎麼操辦就由代王說了算吧。隻是漪房新嫁,紅事轉白,恐怕要委屈她了。”
竇漪房欠身一禮,道:“齊王是長兄,長兄可為父,為兄長守孝又何來委屈?母親請放心,即日起漪蘭殿與眾宮房一樣,懸奠披麻,三餐茹素,以守孝道。”
薄姬點頭,“真是難為你了。”
“事不宜遲,赴齊奔喪的事應立刻去辦。”劉恒肅然下令,道:“李國必,傳令下去,國喪期間宮內禁止一切飲宴娛樂,懸奠燈、掛白綾,披麻戴孝,葷酒不沾,不得有誤!”
“諾!”李國必躬身領命。
“赴齊奔喪所需之物盡快齊備,五日後啟程。母親體弱,苾兒和苅兒年幼,就留在代國守喪吧,由呂氏與竇氏隨本王奔喪即可。本王離宮期間,煩請舅舅監國,協助母親共理代國要務。守軍之責交由宋昌處理,張武隨本王同行,護衛左右。”
眾人聽令,齊聲應諾。
劉恒坐於高堂之上,威武凜然,一字一句如若雷霆,很快就把赴齊奔喪之事安排妥當了。
半天不到的時間內,代王宮內就變了個樣,白幔素裹,哀樂聲揚,哭喪的宮奴們在奠祭堂中從早上哭到晚上,直到夜幕低垂仍未散去。
劉恒處理完政事之後,已是亥時三刻,夜色深沉,四周彌漫著壓抑哀痛的氣氛。他獨自一人踱步來到奠祭堂,白燭明滅,哭喪的宮奴們跪地叩拜,齊呼千歲。
“退下吧。”劉恒低聲下令。
“諾!”眾人躬身敬退。
劉恒親自燃起三炷清香,對著劉肥的牌位誠敬地跪地三禮拜,俊眸微紅,心中戚然哀慟。
高祖八子,至今半數已亡。思及此,劉恒的心就一陣陣地抽痛,孩童時曾天真爛漫、互相打鬧的兄弟們,如今一個個入棺安葬,怎教他不黯然神傷?!
忽地,馨香靠近,一雙溫潤潔白的小手覆蓋上自己的,暖意沁人,劉恒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如此冰冷。
“庶王兄他不需要假意的哀泣。”喉頭顫動,劉恒的聲音微抖,稍帶哭腔。
竇漪房與他十指交纏,透過指尖和掌心溫暖著他,“我知道。齊王多義重情,自有上天庇佑,黃泉路上定然不會孤獨無依的。”
劉恒的手驀然一緊,胸口如壓重石,唇線微斜露出一記苦笑:“不孤單?是啊,二王兄如意,六弟阿友,還有八弟阿建,都在下麵等著呢。”眼眶一紅,眸光含淚,聲音哽咽。
竇漪房踮起腳尖,吻上他微紅的眼角。男兒有淚不輕彈,她的夫君是一國諸侯,肩負著代國百姓的希冀與未來,必須處事不驚,穩如泰山;然而作為一個人,他跟普通人一模一樣,有血有肉,有喜有悲,更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血性男兒,重情重義,忠君愛國。
親情是劉恒最看重的感情,今夜如此失態,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不是影士傳來什麼消息了?”竇漪房貼近他耳邊,造成親吻的假象,實際輕聲問著屬於他們的秘密。
劉恒鐵臂一攬,順勢將妻子納入懷中,回應她所做的假象,埋首於頸窩處,用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回道:“庶王兄死的那個晚上,世子襄夜宿後宮,據說有意將庶王兄未賜封的一個宮婢納入房中。”
竇漪房大概聽出了端倪,後宮重地,女眷眾多,成年的世子理應賜居別院,不可留宿。劉襄夜宿後宮,已是違禮,時間剛好又是父親劉肥去世的晚上,時間湊巧得讓人生疑。
線索很明顯,那個劉襄想要的宮婢就是關鍵!
“那宮婢莫非就是當初呂後賜給齊王的秀女之一?”竇漪房做了個大膽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