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沁聽了,臉色大變,目光狠厲地撇了柳飛絮一眼,簡直想要提刀殺過去的樣子,妒忌的神情怎麼也掩飾不住。
劉恢故作鎮定地回道:“飛絮隻是個普通的伶官,那些溢美之詞都隻是好事之人誇大其詞而已。本王和飛絮實乃知音相遇,琴樂相知,故此才會由憐生愛,比他人多了一份疼惜罷了。”
他故意說得清淡,卻毫不掩藏自己對柳飛絮的愛意,顯然在呂氏父女麵前,一點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感情。在他身後的柳飛絮抿唇臻首,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眼波流盼,泛出點點情意,為劉恢的話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趙王殿下的意思是,你跟這個伶官是兩情相悅咯?”呂產眯著眼,不動聲色地問道。
劉恢雙手負於背後,緊抿著雙唇,給予默認。
呂沁咬了咬下唇,又瞪了柳飛絮一眼,隻想把對方當場撕碎!
呂產冷冷地道:“趙王殿下情之所鍾,呂某深表羨慕。但柳姑娘隻是一名小小的伶官,賤籍出身,恐怕難登大雅之堂,充其量也隻能當個侍寢女官,連側室之名都配不上。”
雖然是明知的事實,但劉恢和柳飛絮不禁臉色一變,同時露出一絲戚然之色。呂沁冷笑一聲,帶著幾分驕傲的得意。
呂產繼續道:“前梁王妃去世之後,殿下至今都沒有續弦。如今您已貴為趙王,封地豐庶,國富民強,堂堂一方諸侯,又豈能這樣繼續鰥寡下去?後宮之責總得要有個人為殿下分憂才是。太後娘娘向來對先帝的王子們極為關愛,呂某相信她老人家是不會忽略殿下婚配的大事的。”
柳飛絮明顯僵了一下,蒼白的櫻唇張合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來。
劉恢的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了,別過頭去,不再多看他們父女一眼,“納妃娶親,是本王的私事,與呂將軍無關。”
呂產不怒反笑,道:“正是,正是!呂某越矩了,望趙王殿下恕罪。”說著,還裝腔作勢地拱手作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得人心裏直發毛。
劉恢對他假意逢迎的行為不屑一顧,牽起柳飛絮的手便轉身離去。呂沁當然不甘心,跺腳就想邁步跟上去,卻被呂產伸手攔了下來。
“父親,你攔著我幹什麼?!讓女兒上去給她點教訓,看她還敢不敢勾引趙王!”
“你這樣衝上去打她兩巴掌,趙王就會喜歡你嗎?!幼稚!”
“可是……”呂沁氣得直跺腳。
“你的心思,父親明白,太後娘娘也明白。但是男歡女愛之事一時三刻是急不過來的,這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難道父親就讓我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趙王殿下被那狐媚的賤人搶走嗎?”
呂產笑了,笑得非常陰險,“屬於我們呂家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呂沁不解,狐疑地瞅了父親一眼,不明白父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呂產沒有多做解釋,揚袍轉身離去,呂沁快步跟上,緊隨其後,一同離開了滄池。
等他們都走遠了以後,滄池一帶重新恢複了原先的靜謐,池水波瀾不驚,好似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竇漪房輕聲問道:“那個柳飛絮和趙王究竟是什麼關係?”適才她一直都有留意宮魅的神情,直覺他是知道些什麼的。
宮魅回道:“就像呂產說的,她是趙王劉恢的紅顏知己,在梁國奉君已經好一段時間了。當劉恢還是梁王的時候,就曾向先帝請求娶她為側室。奈何柳氏出身太低,他的請求被駁了回去。”
在這個年代,戲子為伶,以歌舞娛樂世人,卻是最低賤的職業,備受歧視。柳飛絮雖然受寵,但也隻能在梁王宮內當個侍寢的女官,得不到半點名分。
竇漪房有點不服氣了,“先帝自己不是也寵幸過幾個伶人嗎?怎麼一說到為自己兒子娶妻,就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他搖搖頭,無奈地道:“官字從來就是兩個口的。官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王家。”
“但是趙王和柳飛絮明明是相愛的!”
“王室的婚配從來都不是自己做主的。趙王也好,惠帝也罷,誰都沒有權利挑選自己的婚姻。”宮魅幽幽一歎,道出聲聲無奈,像是哀歎的是他自己的命運一般。
竇漪房沉默不語,心中不覺泛起幾分傷感。
宮魅如炬的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許久,才緩緩地伸出手來,撫上她嬌嫩的容顏,心中默默地下定了一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