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位老書記的話,看看窗外的排排樓房,看看三位新老書記的穿著,又看看飯桌上的佳肴,我真無法想象他們是怎樣翻過身來的。
“是苦幹出來的。”老柯書記一句話,把變化的原因全概括了,“男男女女日夜苦幹,做了兩件事——保水、造田。”
解放了,廣大農民積極性都很高,而且都是發自內心的。那是因為土改分到了田地,與從前比,生活一年比一年好。這是真正的實惠,使大家有覺悟,有幹勁。“那時幹部不難當,一聲令下,大家都會動起來。”老柯書記回憶著說。“但是幹部都是帶頭的,連日連夜地幹。”老邵書記補充道,“老書記鄭明元就是大家的榜樣,那時他去鎮海開會,百把裏路,是步行去,睡地鋪。”
“苦幹”兩個字有多重的分量?老邵說了一件事。1956年“八一”台災後,塘全坍了,海裏的漁船一直被衝到山腳下。全村的人,既要修海塘,又要搶種秋糧。人手不夠,隻能開夜工。圍塘時用溜板運泥土,泥太軟太濕了溜不上溜板時,就發動婦女拿臉盆裝了捧著傳送。一天幹下來,個個成了泥人。泥運過去了,石頭跟不上,有時做好的泥塘當天就被潮水衝垮。衝了怎麼辦?隻能再做!最後,海塘做起來了,可是,人都脫了幾層皮。那時流傳著一句很不好聽的話:“三山姑娘不如昆亭豬娘。”那全是圍塘曬黑的、圍塘累瘦的啊!
我聽得心酸。
“可是我們沒有白苦。”老邵自豪地說,“五條海塘當年全部築起,同時搶種的旱作玉米,當年也未減產。”
老邵說完,老柯又開口了。1957年高級社時,訂了七年遠景規劃,那時我們有這樣幾句話:“汽車通過獅子嶺,洋沙山外碼頭平,黃金穀子摜田塍,外塘棉花白如銀。”
“好美的遠景規劃!”我說。
老柯說,當時這裏還從來沒有人種過棉花。對這個規劃,不少人都說,這簡直是在講《封神榜》。可是,我們一步步實現了。1958年開始造公路,造土發電廠;1959年有了汽車,躍進牌的。當時全省農村生產大隊隻有兩家有汽車,我們就是其中一家。1970年9月12日開工的紅山水庫,青年突擊隊轟轟烈烈進工地,一邊吃不飽飯,一邊還開夜工,沒有任何機械,全靠男男女女用鋤頭挖、用土箕挑出來,記得出工最多的一天有980多人。別的地方的婦女是農忙才出工,我們這裏的婦女是長年幹活不休息,個個賽男人。比如這裏最早的女拖拉機手袁秀麗,開拖拉機前就是一個女中豪傑,挑起便桶擔健步如飛。
圍塘增加了五千多畝田,使原有土地的麵積翻了一番;建水庫又解決了莊稼用水的問題;此外,我們還有一百多間豬舍的養豬場,解決了莊稼的肥料問題;後來又修建了公路,實現了機械化。那時,我們這裏是農林牧副漁,五業興旺,全省都來人參觀……
我理解,作為當年戰天鬥地的親曆者,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珍貴的記憶!所以,當老邵書記端著飯碗說“今天吃起白米飯來,總覺得特別的香”時,我明白,這不但是因為它比番薯幹好吃,還因為今天三山人手中這一碗碗香噴噴的米飯,實在是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