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帝師一(1)(1 / 3)

【代序】

大量的典故、注釋是這部作品最顯著的特點,給予讀者豐富的曆史知識和深深的心靈啟迪。

主角閱讀了大量的書籍——這並不少見。

主角讀的書以經史典籍為主——這比較少見。

主角把史書中的道理自覺地用到自己和皇子、皇後、皇帝、宮中各色人等的實際生活中去,指導他們處理人際關係、國家大事,包括斷案、戰爭,這非常少見。

而主角在做所有這些事的同時,一直保持內心的善良與通達,這更是難得的境界。哦,還沒提主角是女性,而且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這就更加難得了。——不過與上述幾點比起來,這一點的重要性倒相對沒那麼高了。

所以這是女性作家寫的以女性為主角的小說,但絕不是女性小說。

它的場景雖然大多局限在皇宮裏,視野卻十分廣闊。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在宇宙中天馬行空,往來馳騁。很多當今社會的現象,在這部架空曆史著作中也得到曲折的反映,令人會心一笑。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讀者很可能會驚歎於主角的思維為什麼如此發散,任何事情都可能聯係到某個典故或某句格言,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對眼前的事情給出絕妙的解答。其實這正是“讀史使人明智”的真實體現。

主角那個時代背景不方便引弗朗西斯·培根的名言,否則作者用這句話來表達全書最重要的主題之一,倒是最合適的——讀通了曆史的人,一睜開眼就是滄桑。

這樣的作品堪稱獨樹一幟,高屋建瓴。它不是炫耀小家碧玉小靈氣小才情的小作品,而是深入探討大曆史大時代大問題的大著作。

——@中科大胡不歸

【第一節 無忝所生】

我的名字叫玉機,我的孿生姐姐叫玉樞。我們姐妹出生在開寶五年的春天。起初父親為我們取名為樞機,意為機巧圓轉,且名中帶木,遇春則欣欣向榮,寓意極好。母親則堅持女孩子的名字中須得有玉,於是我們姐妹的名字就這樣定了。

我最早的記憶可以追溯到兩歲時。那是開寶七年的春天,汴河邊春光漫漫,和風暢暢。母親折柳條與迎春花枝編成花環,扣在我的頭上。花環遮住了眉眼,眼前一片金翠相間的迷蒙。父親和玉樞笑著追著,母親的容貌在波光中嫣然如醉。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人生的和美與愜意,也是我唯一能記起的與父母歡聚的時光。

開寶七年的冬天,我們母女三人經曆了短暫的牢獄之困,在一個冷風沁骨的清晨,被押往汴城西市。母親的發間別了一支鵝毛,胸前掛著竹牌,上書年紀與身價。玉樞和我軟黃油膩的頭發別不住沉重的鵝毛,隻得綁在衣帶上。

獄中濕冷,玉樞生了很重的病。幸好獄吏尚有惻隱之心,請了郎中來看過,方不至於夭折。玉樞在母親懷中昏睡,我則跪坐一旁。兩側跪滿了與我們一樣的罪人,偶爾聽到低低的啜泣,如冷風嗚咽。兵丁在我們身後監視,靴聲橐橐。眼前有許多青布鞋子和黑布靴子駐足徘徊,漸漸有人被領走,離開了這個可悲的行列。

母親雖然年輕,但在獄中惡食少眠,心事重重,顯得容顏憔悴。她仍舊穿著抄家時的紺藍色簇花襦裙,裙裾早已烏黑,鳩羽色花紋現出灰敗之色。所有人都盡力將自己打扮得幹淨年輕,這樣才容易讓各府管家買走。然而一向珍視美貌的母親,卻懶怠用五指整理一下亂發。萬縷青絲胡亂垂下,教人看不清她的臉。又因她帶著兩個幼女為累贅,整整一個上午也無人問津。

母親右手抱著玉樞,左手抱著我。她懷中悲傷、驚慟、幽怨、衰敗的氣味,牢牢刻在我的腦海中。

時近正午,一雙精致小巧的繡鞋映入眼簾。雪白的緞麵,以雅白絲線繡著幾盞玉蘭花,花色皎皎,幾乎與緞麵不分。我和母親不由抬起頭,隻見一位通身雪白的年輕女子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們。她頸上係著白狐皮,風毛撲在她的臉上,與麵色一樣潔白。在一個幼童的眼中,她的容貌和意態難以描摹,有想象中仙女才有的完美無瑕。母親連忙伏下身子,我亦隨她舉手叩拜。

那女子看了看母親的身價牌子,向身後的青布靴子管家低語幾句。青布靴子上前來付清了買價,一把抱起玉樞。母親重新叩首,方才牽著我的手站起身。我們終於也離開了這個可悲的行列。我又累又餓,很快在車中睡了過去。

恍然一夢,日子又變得輕鬆愜意起來。母親嫁給了青布靴子,生了弟弟。玉樞和我改姓卞為朱。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母親告訴我,父親“死”了,意為永不歸來。

青布靴子是熙平長公主府的總管家。母親嫁給青布靴子後,便隨他管束長公主府的婢仆。青布靴子對我們姐妹很好,不但讓我們衣食無缺,還教我們讀書認字。他還稟明了長公主,請夫子教我們姐妹讀書。然而,我總也不肯喚他一聲父親,他似乎也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