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茨市是一座濱海城市。雖然常年海風吹拂,但在烈日炎炎的夏日,列茨的酷熱還是不適宜戶外活動。列茨氣象局一大早就全城推送了高溫橙色預警,提醒市民盡量減少戶外活動。
正當正午,悶熱的空氣裏一絲風都沒有。李智也像絕大多數列茨市民一樣,足不出戶。但他待在地下室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外麵有多熱,而是因為手裏的酒——喝得還剩半瓶的紅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朝無酒白遭罪……”
列茨郊區,一個農場的木屋內,一個滿臉醉態的青年,梗著脖子含糊不清的咕噥。
“一二三四……二十還是二十一瓶了?”
散落一地的酒瓶無聲的回應。恍惚間,仿佛可見父親的身影在酒瓶間,嚴厲地嗬斥著什麼。眼前一幕,恰好擊打在青年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李智顫抖著跪伏餘地,悲泣出聲。
半年了,距那個撕心裂肺的日子半年了,李智還是難以釋懷。
那個日子,噩耗傳來,李智如遭五雷轟頂,心底瞬間被完全抽空,支撐自己的一切轟然垮塌。可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李氏夫婦遇難不及半月,他們一手打下的商業帝國便告垮塌,迅速易主。李智竭盡一切力量抵抗,也無法阻擋外敵迅速侵吞家族資產的腳步。
李氏集團公司、李氏不動產、李氏投資項目……無一幸免,全部落入昔日李氏集團副董事長餘大同的手中。
李氏尚存的老爺子雖已出家做了道士,但終究忍無可忍,出麵遊走相抗,卻落得個離奇失蹤的悲慘下場。
這一切,絕不會是巧合。若說與餘大同無一點關係,連不懂事的三歲小娃子也騙不過去。
李智循著蛛絲馬跡,遍請偵探精英,搜集一切可行的證據,勢要奪回屬於李家的一切。可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個可怕的事實漸漸浮出水麵。
每一個事件的背後,都有一隻強有力的推手在推動。這隻推手,源自聯邦政府中的一個可怕組織——黑洞。黑洞組織雖極其隱秘,卻是個足以顛覆聯邦政府的恐怖存在,正如它的名字般,影響力所向,吞噬一切!李智甚至懷疑,聯邦政府的大部分政令,都是在這個組織的意誌下產生的。
可怕事實日漸清晰,聘請的偵探精英也相繼離去。畢竟,錢財再大的誘惑,也抵不過死亡威脅那麼震撼人心。
最後一個偵探離去,意味著深入調查的結束。李智就算有心與敵手拚個魚死網破,也難以為繼。
更令人悲憤的是,敵人依舊不肯放過李氏僅存的血脈。這半年來追蹤索命之人幾乎無處不在,最危險的一次,李智險遭毒手。
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黑衣人,躲在人群中,向李智連開了數槍。李智小腿中彈,輾轉奔逃,最終躲入一輛冷凍魚幹的車中,才躲過一劫。
槍擊事件後,李智東躲西藏,求遍了一切可求助之人。可是,昔日與李家交好之人,不是愛莫能助,就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更有甚者,通過秘密渠道引來黑洞之人,更令李智的境況雪上加霜。
李智心中的複仇之焰,逐漸被周遭的冷漠澆滅。單靠他一個人的力量,不僅回天乏術,而且很可能是平白再添一條冤魂而已。久而久之,遁入李家最後一個秘密莊園的李智,唯有借酒澆愁,才能暫時壓抑住心中的悲苦。
眼看第二十一瓶紅酒即將見底,李智打著酒嗝,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可是,腳步踉蹌間,李智踩到了地上的一個空酒瓶。
“咕嚕”一聲,酒瓶滾動了幾圈,帶得李智的右腿前抬,然後整個身子四仰八叉地往後倒去。
“轟隆”一聲響,李智倒地的瞬間,地下室的地麵突然塌掉一塊,裹挾著李智往下掉落。
“啊——!”
李智大聲驚叫著,想要抓住周邊的東西,卻抓之不及,眼看著頭頂的亮光離自己越來越遠。
“噗”地一聲,李智重重地摔在一層厚厚的積灰上。背後頂著的一個東西,硌得慌,李智感覺腰都快被它咯斷了。
一股黴土味撲麵而來,入眼漆黑一片。住了這麼長時間,李智第一次發現,地下室之下居然還有一層地下室。
做道士的爺爺在這裏隱修時,李智常來玩,從未發現第二層地下室的存在。依照這層地下室裏厚厚的塵土來看,怕是爺爺也未曾到過這裏。
李智從負一層摔落,驚嚇之下,滿頭酒精都隨冷汗揮發了大半。汗漬沾上灰塵,滿頭滿臉,黏黏膩膩的異常難受。
李智伸手抹了把臉,作勢欲起。身體一發力,腰間咯到的地方疼痛無比,李智“哎喲”一聲,又出了身冷汗,差點再次摔倒。
就著負一層空洞透下的微光,李智扒開身下厚厚的灰,終於看清身下咯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