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楊祿吐了口濁氣,身子疲憊地靠在牆上,因為失血一張臉蒼白得可怕,聲音喑啞失真,“太上皇,您還記得我們當年戰敗後羌,二十萬大軍所剩無幾嗎?”
江閔的手微微動了動,不自覺握成拳頭。
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恥辱,怎麼可能忘了!
甚至直到現在,那仍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一遍遍地夢到自己躺在浴浴血海中,看著一個又一個穿著鎧甲的士兵倒在自己麵前……
他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聽到他們不斷地對自己說……
“皇上,快逃……”
楊祿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那場戰爭中,他失去了照顧疼惜自己的大哥二哥,失去了並肩作戰的將士,失去了楊家不敗的神話;時至今日不敢回家不敢祭祖,不敢在父親麵前提到過去。
他和江閔一樣,失去了太多太多。
“太上皇,我們當初戰敗,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楊祿緩緩睜開眼睛,目不轉睛看著江閔,一字一頓說得極慢。
“江勉早有不臣之心,知道您沒有子嗣便托朝臣攛掇禦駕親征,他自然而然暫代國家大事。後羌和大夏本就實力相當,何況我們還是長途作戰,他在軍中安排了探子,把我們的一舉一動賣給了後薑的統帥。戰敗之後,他又聯合葉秦向大夏邊際施壓,迫使他們在極短的時間裏選出新君,他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些,都是他今晚親耳聽到的。
“楊祿,你說什麼?”屋裏安靜極了,過了半晌,江閔才聲音低沉地問。他埋著頭,看不清楚麵部的表情,不過身子更緊繃了,隱忍、壓抑。
他覬覦自己的皇位……
他在軍中安排了探子,將軍隊的部署還有其他的情報輕而易舉地賣給敵人……
甚至拉攏葉秦,心甘情願地連續六年納貢……
難怪滿朝文武反對,他也一定要準備各種各樣的珍品金銀送到葉秦的手裏,為得就是堵住他們的嘴,不讓當年齷齪暴露在陽光下。
嗬,他有個不錯的弟弟。
“太上皇……”楊祿試探看了眼江閔,他知道真相對江閔的殘忍,但是他做不到在知道真相後,還要對自己交付過生死的兄弟保密。
他和江閔,早就不隻是君臣。
“朕沒事。”江閔沒有抬頭,緩緩吐出這麼三個字,“你的房間應該還有金瘡藥,好好處理下傷口。這幾天安排其他人盯著葉秦使者,你好好休息養傷。”
“太上皇……”
“湄兒,你推我回去。”江閔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蘇湄,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或許根本沒有聽懂楊祿剛才的話,更不知道這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哦。”蘇湄應了聲,來到江閔跟前,輕輕推著他出門。
江閔和她沒有說話,隻是低垂著頭,腦子裏一遍遍地回想楊祿剛才的話,回想自己怎麼從應有盡有的王,變成一無所有的奴仆,過去五年,他都經曆了什麼,每一個午夜夢回,到底是什麼支撐他可以繼續活著……
“不能。”楊祿吐了口濁氣,身子疲憊地靠在牆上,因為失血一張臉蒼白得可怕,聲音喑啞失真,“太上皇,您還記得我們當年戰敗後羌,二十萬大軍所剩無幾嗎?”
江閔的手微微動了動,不自覺握成拳頭。
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恥辱,怎麼可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