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卻遲遲未來,日子久了,小同同也就慢慢不再那麼激動了。兩個多月來,這份激動深深的藏在心底。今天,又一次被掀了出來,稚嫩的小臉上掛起了淚花。
“真的,爹爹真的快要回來了?!什麼時候?還有幾天呀?奶奶?!”周奶奶溫存的說道:“快了,這次是真的快回來了,也沒幾天了吧。”
周小同把頭埋在奶奶的懷裏,感受著奶奶的溫暖,想象著父親的模樣。
“媽媽呐,媽媽不跟父親一塊兒回來嘛!”一雙清澈通亮的黑眼珠再次湧出一層層水霧。
周奶奶聽了一怔,感覺到心愛小孫孫的悲傷,不由得放下手中活計,眼眶似乎也有些濕潤了。
小孫孫眉宇之間像極了他的父親,劍眉虎目,高高的額頭。可那圓圓的臉蛋,柔順滑溜的下巴,如櫻桃般小巧玲瓏的嘴口,卻跟了他的母親,尤其那嫩嫩的皮膚,如乳白色的瑪瑙一般透著淡淡的紅韻,一碰恨不得滴出水來。
周小同悲傷,周奶奶也不由得被鉤了出來,兒子五年多沒回來了,媳婦兒不知所蹤,苦命的小孫子長這麼大了還見過他的親生父母,能不悲痛嘛。
周奶奶將小同同摟在懷裏,撫摸著柔潤的細發輕輕的說道:“你媽媽這次不回來,她還有別的事情,下次跟再跟你父親一塊兒回來。”
“奶奶騙人,奶奶騙人,爹爹回來了,媽媽為什麼不回來!”小同同的頭紮在奶奶的懷裏,聲音中夾帶著哭腔。
“同同乖,媽媽不回來還有奶奶呢,奶奶疼同同,再說你父親不就要回來了嘛!”
“不,不,他們都有媽媽,我的媽媽呢?我要媽媽!唔哇啊哇啊啊……我要媽媽……”同同大聲的哭喊了起來。
周奶奶再也控製不住眼眶裏的淚水,一時間奔湧而出,順著那幹枯蒼白的臉上流了下來,滴滴淚水落在粗老的手背上。
頓時,屋內哭聲一片,婆孫兩人抱頭痛哭,壓抑多年的情緒噴泄而出。
兩隻春燕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了回來,飛到堂屋屋簷下的壘巢邊,各自嘴裏銜著一根柴草在窩邊不停地比劃,聽到東偏房裏的哀嚎聲齊齊的飛了過去,落在門外雨搭下的橫梁上,點著頭看著屋內痛哭的婆孫兩人,偶爾嘰喳鳴叫一聲,好像是在勸慰這兩位老婦幼童:別哭了,別哭了,一切都會好的,明天會更好!
西邊那巨大的太陽變得發紅,天邊幾片雲彩被照射得通紅的一片,像火燒的一樣,鮮豔奪目的彩霞,七彩紛呈,大地也變得通紅一片。莊稼地裏的村民也收起了農活兒,結束了一天的勞累,陸陸續續的往家回。
當地流傳有一句諺語,‘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下段的意思是說,如果是傍晚出現了彩霞,那麼預示著第二天是個好天氣。是啊,明天準是個好天氣,因為,明天會更好。
周康村的學堂位於村子中間靠西,東邊是一個占地五六畝的池塘,中間長著兩三排成年垂柳。
垂柳西麵即是木屋學堂,學堂的屋頂是由實木搭建的,屋簷上雕龍畫鳳,再頂上鋪了一層青瓦,四角梁脊下各掛著一個方形紫銅墜子,上寫兩個字:‘周堂’,就是周家學堂的意思。
屋頂由十幾根粗大的圓木柱子支撐著,柱子上麵雕刻著一溜溜詩句,大都是說一些學而時習之類的重要的掌故。柱子間壘了一米高的青磚,上麵是精工雕刻出來的木窗,木窗大開,掛著一頭到地的竹簾。
學堂西南是一塊頗大的空地,四周生長著高低不等,雜亂無章,一顆挨一顆的楊柳、楊槐、榆樹等。樹木中間留了一個類似的門,有四五米寬,共車馬行人通過。
西麵靠北幾顆老樹之間,搭了幾間小小房子,靠外的一顆榆樹旁栽了一個示牌,上書一字:‘恭’,原來是出恭的地方。
學堂後的北麵,較高的地方坐落著一所偉岸的房屋,像是一座廟,那是周家的祠堂。祠堂緊挨著池塘的後半段,四周蘆葦叢生,蘆葦中稀稀拉拉,歪八七扭的生長著一些柳樹。
學堂內被竹簾和格擋分為四間,前麵兩間較大,是教學的學社,後麵兩間較小,是供老師休息的教舍。
周同的幼年學習生活,便是在這裏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