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簽字畫押完畢,心道原來這是在釘釘子,東方教頭膽子不小,以後沒準兒能成大氣,前途無量啊。想到這裏笑了,東方教頭年齡這麼大了,才是個準將軍,武功嘛,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前途嘛,應該還是有量的,大氣嘛,倒是還能出個幾十年。
周同想不到的是,以東方勝的家世能夠熬到這般境況,已然是個不小的奇跡了。東方勝家中薄田三畝,隻因個人體質優於常人,是塊練武的好胚子,靠著族中人的幫扶,上了初級武館,中級武館時投靠了一位較為出名的師父,勉強升到高級武館,算是混了個不錯的底子。進入軍中沒有親朋提攜,全靠一人拚死立功,慢慢受到長官青睞,給了一營人馬指揮。後來掌握了為官之道,打仗也還精明,沒捅過大婁子,一路扶搖直上,被遼吉軍團長看中,推薦到了皇家武館做軍事教頭。
按軍隊不成文的規定,能夠選入皇家武館的教頭全是軍機部今後提拔的對象,進入皇家武館就同等於鍍金,一個任職期限過後,再進入各省領軍團部那就是幹將了。東方勝這麼一個沒有根基的窮人家出身的主,能夠混到這番地位,怎能不算是一個小奇跡。
詹玉剛出來的也快,衝周同擠擠眼睛,“周同,這下咱們可能要好好升他一次大官了!”周同搖搖頭,輕聲道:“別這麼大聲,你怎麼想的,能不受罰就不錯了,還敢奢望升官?”詹玉剛哈哈一笑,聲音比第一句更大,“大好事,還怕見不得人嘛,咱們營救了馨馨公主所在的五營姐妹們,算是立了首功,馨馨公主嬌滴滴的一個粉團小人兒,多麼嬌貴啊,這次大戰竟能毫發無損,還不是咱們的功勞,哈哈,皇上他老人家還不親自給咱們加官?!大夥兒說,是不是啊?”學員們首次聽到詹玉剛說的這麼肉麻,但也吆喝著湊趣,“是,當然是了,詹營長說是那就是!”
眾人說笑,下邊學員依次進去釘釘子,包括五營的女學員,也被叫進去簽字按了手印。上報文書乃是官文,都有固定的格式,其中如何填寫內容,卻是大有文章,張都壯與東方勝兩人早有默契,文書做的自當天衣無縫,加上眾人的有力證言,算是工備完結了。
黑濱師團第三軍大軍開拔,追擊逃走的倭寇,張都尉離開大家,也跟著去了。
張都壯將軍臨走前給沒有戰馬的學員各留了一匹大青馬,算是安撫大家。
詹玉剛看著大軍徐徐遠離,不屑道:“張將軍好摳門,我看他大軍中有上百匹烏騅馬,不來送給咱們,卻送了幾匹劣馬應付了事。”“住口!”東方教頭當即給以顏色,“你久在你父親的軍營,難道不知道他們每一匹踏雲烏騅都是用無數軍功和性命換來的嗎?張將軍這是要去打仗,給你們補足了馬匹,他的一部分軍士就要步行,這點道理,你不懂?”
詹玉剛還真的有些不懂,他父親的河東軍團富得流油,他整日價高高在上,不是在武館練武就是在軍營走馬射箭,即便下麵的官兵有這樣那樣的貧富落差他也不了解,看待一應身外物事也是輕的緊。
不過,詹玉剛很聰慧,“東方教頭,我懂了,我又錯了。”因為這次東方教頭的臉色又不善了,所以詹玉剛又一次聰慧了一把。
“詹玉剛,你願不願意把你的龍鱗駿與這位學友的大青馬交換?”“為什麼?”詹玉剛當然不願意,大青馬雖然健壯,但與龍鱗駿相差太遠,十匹大青馬也未必換得了一匹龍鱗駿。東方教頭嘿嘿一笑,“不要問為什麼,這次我不命令你,隻是問你,征求你的意見。”“這樣啊?!”詹玉剛兩手攤開,裝作無奈的樣子道:“那劣馬我騎不慣,您要非得征求我的意見,我隻好說,不願意。”
“好,很好。”東方教頭再不去理他,把大青馬分給了負傷的學員,命令眾人歸城。
過了兩日,盾嘉城基本恢複日常運營,東方教頭率隊離城,縣令與張千總直送到五十裏外方才拜別。
路上,皇家龍騎衛仍舊是胯下踏雲烏騅,手持亮銀長槍,行在大道氣勢非常。
三六零一班就慘了點,踏雲烏騅隻有三匹,東方等三位教頭的坐騎,大青馬三十多匹,二十多位受傷的一人一匹,剩下的拉了五輛架子車,上麵各放了兩具棺材,裏麵盛殮著十位死去的學友。
詹玉剛以及周同等人都是步行,龍鱗駿,沒能騎到,被東方教頭一股腦留給了盾嘉城,謂之曰盾嘉城死傷百姓近萬,這些龍鱗駿原本的主人全是罪魁禍首,將這些馬兒留給盾嘉城,也算是物盡其人,物歸原主。
東方教頭強詞奪理,眾人也無力爭辯,隻好聽之任之。當下行進在大道上,灰頭灰臉的跟在東方教頭的馬匹後麵,吃土。
詹玉剛這才明白,東方教頭那日說‘好,很好’的真實背景,原來是自己還要跌蹦跑,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