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奎挺著腰杆子:“老大,你怎麼慫了?家裏爺們兒不聽話,教訓一頓就是了!”

沐沉夕瞪他:“你教訓誰?你以後娶了媳婦兒,不聽話你也教訓麼?我們邊軍不興虐待家屬!”

楊奎撇了撇嘴,心下嘀咕。其他幾位將軍也都偷眼瞧著,沐沉夕說幾句話就要看自家夫君一眼,那副耙耳朵的模樣,看得人簡直要懷疑人生。

他們在座的,誰沒挨過她的打。演武場上比劃起來,棍子都能打折,打到最後大家都叫她老大。如今哪有老大的樣子,比起那在家相夫教子的嬌娘子還要乖順。

謝雲訣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既然諸位將軍遠道而來了,也不好讓你們敗了興致。今日就在謝府設酒宴,不醉不歸。”

沐沉夕頓時兩眼放光,她哄好了兒子,便樂顛顛地入了席。

絲蘿站在一旁斟酒,她豪氣幹雲道:“這小酒杯子像什麼話!換個碗來!”

絲蘿瞧了謝雲訣一眼,他點了點頭。絲蘿換了碗來,放在沐沉夕麵前。一碗酒斟滿,她迫不及待要喝。卻忽然被謝雲訣攔下了,他遞過來一盞茶:“這是凝神的茶,喝這個。”

“可是——”

謝雲訣捧起她的碗,對眾人道:“內子身體不適,不能陪諸位飲酒。今日我陪你們盡興!”

邊軍之中在長安待過的都知道,謝雲訣從不飲酒。如今居然為了沐沉夕破了例,也是稀奇。他們趕忙一同喝下一碗,一口氣幹到底。

謝雲訣也不含糊,仰頭而盡。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群人就開始輪番敬酒。沐沉夕捧著茶碗還有些生氣,這會兒發現故意灌謝雲訣的酒,又不幹了。

“你們悠著點兒,這可是我夫君。”

“就因為是姑爺,咱們才要敬酒。當老大的男人,可不能喝不了酒。”

“就是就是,怎麼著?老大心疼了?”這群家夥喝醉了酒,都撒開了,什麼話都敢說。

“老大以前可沒少灌我們的酒。”

“我一個人,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兒,還我灌你們酒?話說出去丟不丟人?”

“那你倒是喝啊!”

沐沉夕的手伸向了酒壇子,身旁謝雲訣輕咳了一聲。她手一顫,捧起來給他斟了一碗。

楊奎看不下去:“老大,有血性的,咱們今天就喝它個不醉不歸。”

謝雲訣微微皺起眉頭:“我看這位楊將軍酒量不錯,敬你三碗。”

楊奎自然是不服,連幹三碗,頓時一陣頭暈目眩坐了下去,惹來一眾嘲笑。

於是當天晚上,興衝衝來見沐沉夕的昔日同袍,全都不省人事被扛回了各家。謝雲訣臉色微紅,沐沉夕嗔怪道:“我問過大夫了,他說我少喝一些是可以的。你何必一力替我都擋了?”

“你的少喝一些是多少?”

沐沉夕撇了撇嘴。

一旁忽然傳來了張毅賀的聲音,他顯然是醉了,大著舌頭:“我以前想過大小姐以後成婚會是什麼模樣,卻從未想過你也可以這樣溫柔。”

沐沉夕轉過頭瞧他,謝雲訣眯起了眼睛:“他就是張毅賀?似乎並不像你說的那般是個粗人。”

沐沉夕幹笑了一聲:“那是,他在將軍府裏也讀過書,肯定不會像楊奎那小子一樣。”

張毅賀笑了起來:“是啊,我讀了許多書,但或許永遠都比不上謝公子了。今日見了謝公子,我才知道,什麼叫雲泥之別,什麼叫自慚形穢。我那一封退婚的信,是我今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沐沉夕扶額:“還提這做什麼,我都不計較了。”

“我——”張毅賀頓了頓,猛地又灌了一杯酒,晃了晃,終於倒下了。

沐沉夕吩咐道:“來人,將張大人送回他府上。”說完扶著謝雲訣的胳膊,“最後一個也倒下了,回去吧。”

謝雲訣卻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輕聲道:“娶你,也是我一生之中最正確的決定。”

沐沉夕抿唇笑了起來,正要扶起他,卻被謝雲訣一把抱了起來,大步回了房中。

他將她輕輕在柔軟的床榻之上,呼吸之間還帶著些酒香,雙眸低沉著捏住了她的下巴:“近來朝中事忙,冷落了你,是我不好。今日不如補回來?”

沐沉夕回想起那一陣子腰都直不起來的日子,忙不迭便要找借口。謝雲訣在這件事上哪裏由她,借著酒勁按住了她的雙手。

這一通狂風暴雨,不可描述,讓沐沉夕仿佛覺得自己就是怒海中的一葉扁舟。

翌日清晨,她醒來的時候,謝雲訣已經換好衣裳備好了早膳。他拍了拍她:“今日有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

沐沉瞧著他這精神抖擻的勁兒,便氣不打一處來:“起不來。”

“是想我喂你?”

“好啊。”

她翻了個身,隻覺得渾身骨架子都要散了。看來謝家禁酒是對的,酒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謝雲訣扶著她坐起身來,瞧見昨晚留下的些許痕跡,眼眸又有些低沉。沐沉夕慌忙扯了衣服裹上:“你朝中事情忙,就讓絲蘿來就行。”

“其實也沒有那麼忙。”

“我...我下午還要跟長公主她們去騎馬踏青...”

“還有精神騎馬踏青,看來是為夫的失職。”

沐沉夕欲哭無淚,謝雲訣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臉:“知道你現在體虛,好生歇著。”

他將吹溫的粥送到她嘴邊:“太後如今垂簾聽政,說是有許多事不太明白。你與她交好,若是有空可以去宮中尋她。”

沐沉夕喝完了粥,舔了舔唇:“朝政上的事情,別說她了,我也不懂。”

“你去見見她。”

“好吧。”

謝雲訣正要起身,頓了一頓,又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嘴,這才起身走了。

沐沉夕扯了被子捂著臉偷笑,絲蘿進來,忍不住道:“我看少夫人和少爺如今真是蜜裏調油,羨煞旁人。”

沐沉夕心中覺得,這大概就是小別勝新婚,除了腰受不了,其他都挺好。

下午,她辭了長公主的邀約,去了宮中尋趙太後。

太後給了她自由出入宮禁的腰牌,沐沉夕來到慈寧宮,就看到兩旁堆了一大群宮女太監。手裏捧著各種綾羅綢緞和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