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一聲,鬆開了手:“要我信你也很簡單。”他向後靠著,張開了胳膊,“親我。”

沐沉夕衣袖下的手緊了緊,裴君越眯起眼睛瞧著她:“別拿害羞那套糊弄我,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

沐沉夕沒想到裝了這麼久,功虧一簣。她始終是邁不過這一關。

忽然,裴君越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拉入懷中,捏著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她的拳頭緊了又緊,指甲幾乎嵌入了肉裏。

他的吻凶狠又霸道,交纏之間咬破了她的唇。他按著她的後腦,迫得她根本無法逃脫。

轎攆停了下來,他放開了她。

沐沉夕推開他,下了轎攆大步向宮中走去。她越走越快,走到宮中的蓮池旁時,她止不住扶著欄杆吐了起來。

裴君越站在離她不遠的陰影裏,默默地看著她吐完。

頭頂一道雷電閃過,夏天的雷陣雨說下就下。瓢潑的雨傾盆而落,打在兩人身上。一個跌坐在地上,一個站在雨裏。宮人無一人敢近前。

她的手撐在地上,先是小聲地啜泣,雨點打在臉上,頭發也粘在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到了後來,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裴君越沒有近前,雨水澆在他的身上,冰冷透心。他忽然想起,她還在月子裏,如此一來會落下病根。

他伸手取過宮人手中的傘撐起來,走到她身旁,緩緩蹲下身。

沐沉夕用力想要推開他,他卻一動不動。他知道,她現在沒有力氣推開他了。否則此時此刻她何必哭得這般狼狽,直接殺了他便可。

“哭也哭夠了,鬧也鬧夠了,回去吧。”

他伸出手扶她,卻被她一口咬在了胳膊上。

裴君越沒有動,隻是淡淡道:“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羨慕你,你自小到大我行我素,做什麼事都有人撐腰。受了委屈和苦楚有人心疼。你欺騙我,我哄著你。你恨我,我隻當不知道。可我呢?我從四歲起就沒了娘親,即便是她生前,也從不曾關切過我一句。沒有人問過我吃飽穿暖了沒有,也沒有人關心我開心還是難過,更不會有人關切我想要什麼。直到我遇見了你,我隻是想你像從前一樣,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好麼?”

“是啊,我可憐你,關心你,換來的就是你這樣待我。我還懷著身孕,你就逼我殺死我孩子的父親。剛出生的孩子,麵都沒有見到,就讓我與過去割舍。月子還未出,你就要我與你高高興興成婚。我也是人,我做不到!”她聲嘶力竭衝他吼道,“裴君越,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我做不到,你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執念。”

沐沉夕捶打他的手垂了下來,泣不成聲:“算我求你...我求求你放過我...”

裴君越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大步向宮中走去。他召了宮女進來伺候著她擦幹身上的水漬,又熬了薑湯看著她喝下。

沐沉夕蜷縮著,一言不發。

他伸手在她的額上探了探,聲音溫柔了許多:“好生歇息,別落下什麼病根子。今日之事是我不好,以後我隻當沒發生過。”

裴君越沒有得到回應,靜坐著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起身離去。

太醫們輪番來診治,宮裏宮外忙成了一團。她這回來的及時,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第二天一早,裴君越便又來看她。沐沉夕原是在用早膳,見他過來便停了筷子。

“怎麼了?不合胃口?”

沐沉夕沒有說話,他冷聲喚來了宮裏的太監:“是誰替郡主準備的膳食?”

“回皇上,是小廚房備下的。這些都是...都是郡主平日裏喜歡吃的。”

裴君越一拍桌子:“胡說!郡主不喜歡吃甜食,餐餐喜歡吃肉。最近忌葷腥油膩,素了些,但這桌上甜食偏多,郡主怎會喜歡?!定是你們這些狗奴才懈怠!來人,將小廚房一幹人等拖出去剁了手!”

“奴才遵旨。”

“站住!”沐沉夕重新拿起了筷子,“最近嘴裏發苦,改換口味,吃些甜的罷了。你何必一大早上就來我這裏攪得血雨腥風的。”

“我...隻是來關心你。”

“你關心我的方式,就是砍了我身邊人的手腳?”

“那你想如何?”

“我也不想如何,隻是想得些清淨。”沐沉夕放下了筷子,起身向書桌走去。

“有我在,便不得清淨麼?”

沐沉夕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你...又要和我吵架麼?”

裴君越起身,自袖中取出一隻錦盒,遞到沐沉夕麵前:“不吵了。前幾日我命工匠為你打了這玉鐲,你瞧瞧可是喜歡?”

“喜歡。”她看也不看一眼徑直向前走去。

裴君越捉住了她的手腕:“你都沒看。”

“我看與不看,說與不說反正你也不信,何必費事。”

“你說,我都信。”他說著將玉鐲套在了她的手上,“這是冰種翡翠,價值連城。三千兩白銀買來的。”

沐沉夕看了一眼:“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些。”

“你若是不喜歡,摔了聽個響兒也好。”

她歎了口氣:“三千兩白銀,邊軍一個月的口糧,摔了聽個響?”

“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前些日子我裁撤了一些邊軍,讓他們領了餉銀回鄉務農了。”

沐沉夕一怔,轉頭看著他:“裁了哪幾個營?”

“精甲營。”

沐沉夕閉上了眼睛:“金國狼子野心,兩個太子一個皇子死在唐國。去年唐國水患,三大世家接連倒台。今年先帝駕崩,你登基未幾,朝堂動蕩。為了我的事情又走了那麼多的老臣。這個時候你裁撤邊軍,你是生怕我們唐國亡的不夠快麼?!”

“前年一役,你不是全殲了金國精銳。若非如此,你又如何敢放心回長安。金國不會這麼快卷土重來。”

“金國精銳全殲,唐國也損失大半。精甲營訓練有素,也是邊軍精銳。那是我和鍾將軍一手帶出來,一場仗一場仗打過的老兵。你說裁就裁了,莫非隻是怕我當了皇後,有朝一日聯合邊軍來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