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姐姐不容易長肉,謝雲訣天天悉心照料著,那一陣子她肉眼可見地圓潤了不少。
沐沉念心裏難過,卻不想讓姐姐也糟心,於是故作輕鬆道:“姐,其實別的我也沒有意見。就是這宮裏膳食實在是不好。若是過幾日祭祀大典你出現了,那些屬國的使臣見了你,還以為咱們唐國鬧饑荒呢。”
沐沉夕捶了他一下:“有你這麼編排姐姐的麼?有一陣子沒打,你是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我也是實話實說,畢竟當了言官,就要敢直言。”
沐沉夕將一大塊牛肉塞進了他嘴裏:“食不言,寢不語。”
“咱們家沒這規矩。”
“現在有了。”
一頓晚膳吃完,沐沉念撿著長安開心的事情說給沐沉夕聽。一更的時候,裴君越回來,便瞧見沐沉夕被逗得樂不可支,正在擰沐沉念的耳朵。
他清了清喉嚨,兩人神色一滯。沐沉念起身施禮:“臣給陛下請安。”
裴君越擺了擺手:“都是自家人,私底下不必如此拘禮。”
“君臣有別,禮數不能廢。”
沐沉夕卻連起身的打算也沒有:“他願意拘禮就拘著。皇上這會兒怎麼來我這兒了?今晚不招誰侍寢?”
“自然是心中記掛著你,便過來看看。”裴君越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你今天氣色倒是不錯。可惜阿念是男子,不方便經常出入宮闈。否則我定讓他天天入宮來陪著你。”
沐沉念瞧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隻覺得心中有口氣不順。
沐沉夕打了個嗬欠:“時辰也不早了,阿念,你早些回去歇著。我也要就寢了。”
沐沉念瞧了裴君越一眼,目光中偷著狐疑。裴君越此來,顯然是要讓她陪著作戲。
“別瞧了,皇上今晚要留在我宮中。你再留在這兒,便有些不識趣了。”
這逐客令下得太過明顯,沐沉念咬了咬牙,拱手道:“若無其他事,微臣告退了。”
裴君越卻充耳不聞,而是摟住了沐沉夕的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知我今晚便會留下?往常不都是勸我雨露均沾麼?”
沐沉夕拚命忍住才沒有翻白眼,擠出嬌滴滴的嗓音:“那你若是惦記著旁人,就尋她們去好了。我這兒以後也別來了。”
“好了,同你說笑,怎麼還醋上了。”
沐沉念看不下去,轉身拂袖而去。
待人走遠,沐沉夕抬起胳膊擋著他:“人都走了,別膩歪了。”
“我和你膩歪又不是因為他在。”裴君越捏住了沐沉夕的下巴要吻她,沐沉夕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壓到我孩子了。”
裴君越頓了頓,歎了口氣,神色有些煩躁:“沐沉夕,你怎麼這麼會敗人興致?!”
“你又不是第一日認識我。”她揉了揉眉心,“何況我今日是真的累了。”她扶著額頭,目光是滿是疲憊,“這個時辰也確實該就寢了。”
“我是認識你許多年,你以前熬上個通宵都生龍活虎的。現在——”
“我以前千裏奔襲,打完勝仗回來,還能騎馬射箭。可那都是以前,現在能走能動,已經很不容易了。”
裴君越瞧著她:“你在怪我?”
“沒有。”沐沉夕頓了頓,打起了一些精神,靠在他的懷中,“你了解我的,我從來不會對誰生出什麼怨氣來。誰惹了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對她忽如其來的主動,裴君越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沐沉夕將臉貼在他心口,輕聲道:“你知道,我這人就是太好麵子,脾氣也倔。我原先對你並非毫無感覺的,可就是一根筋轉不過來,覺得自己非謝雲訣不可了。年初你忽然陰了我,那一陣子我實在是氣不過,說了許多話來氣你。可今日見了阿念,我想起爹娘來。他們都已經不在了,我在這世上的親人也不多了,我...應該好好珍惜才是。”
她忽然這般訴衷腸,裴君越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沐沉夕鮮少有這樣柔弱的姿態,哪怕以前見她哭過,也隻是倔強地抿著唇,抵死不認輸的模樣。
他緩緩將手放在她肩上,抱住了她:“你說的...對我有過感覺,是...是真的麼?”
“嗯。那年我在雪中罰跪,你抱著我的時候,我...”沐沉夕沒有說下去。
裴君越按捺著心頭的狂喜:“那你為什麼從未對我說過。”
“你也從未曾對我說過,後來發生了太多事情,我也沒什麼心情去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後來從長安出來的車隊裏,我還記得是你每天藏了食物給我,自己都餓著肚子。你待我的好,我一直念著的。”
裴君越抱著沐沉夕,忽然眼眶有些酸,他不知如何回應,隻是抱緊了她。
而他的懷中,沐沉夕垂著雙眸,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