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恐怕是一場鴻門宴(1 / 3)

轉眼已是年節,宮裏半年不曾開宴,皇帝下旨,除夕夜在京四品以上官員全部攜家眷進宮伴駕。

聖旨一下,整個盛京城頓時一片沸騰。

這一年,不但是大考之年,也是各地州府官員進京述職之年,因為到了年下,大多攜家帶眷,借機在盛京中過年,也增長些見識。

如此一來,隻要是知府以上,都能攜家眷進宮伴駕,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衛嬋娟、衛娥眉二人得信兒大喜,早早備辦衣裳,準備進宮一長見識,卻又暗暗後悔。

早知有機會進宮,自然能夠結識許多的青年才俊,為何要將親事早早定下?難免想入非非,生出些別的心思。

莫寒月聞訊,卻不禁揚眉。

且不說前陣子還說朝中多事,西疆缺糧,就是宮裏的楊露笛剛剛滑胎,怎麼皇帝就有心情大肆宮宴?

羅雨槐見她疑惑,輕聲道,“十一,你可知道,昨日九門提督已經出兵!”

莫寒月點頭,說道,“城外號角聲響那一夜,豈有聽不到的道理?”

羅雨槐皺眉,說道,“西疆的軍需糧草已在路上,如今又再調兵,不知皇上想要做什麼?”

莫寒月冷笑一聲,說道,“糧車行駛緩慢,自然不及打先鋒的輕騎,此時若西疆戰起,西疆將士在凍餓之下,自然難以抵擋。那時侯世龍大軍必然加速行軍,到時……到時那剛剛運到的糧草,西疆將士已無福享用,倒變成他九門提督先行的糧草!”

縱然西疆的將軍凍餓之下不堪一戰,而黑岩軍與他們對峙這麼久,又有多強的戰力?隻怕侯世龍一趕到,不但立時奪回寧興關,還能殲敵關內。

如此奇功,立的可算是容易。

羅雨槐聽的臉上變色,喃喃道,“好一條毒計!可是……可是他為了除掉峻王,不顧那許多將士,也不管那許多的世家公子?”

羅越、羅進、孫淩、鄒子湛等人,可不是尋常的將領,他們還是幾大世家的公子,甚至是嫡長子,身負一個家族的盛衰。

若置他們於不顧,宇文青峰就不怕這幾大世家對朝廷不滿?

莫寒月搖頭,向她深望一眼,淡淡道,“羅姐姐,若羅大哥、羅三哥當真出事,羅家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羅雨槐喃聲重複,凝神思索,臉色越來越白,卻說不出話來。

莫寒月輕歎一聲,說道,“羅家雖然人丁興旺,又手握重兵,可是羅大哥身份本就特殊,他若有事,羅家必受重創,首當其衝的,怕就是靖國公!”

“我祖父……”羅雨槐咬唇。

是啊,羅越是長房長孫,世襲的靖國公爵位日後要落在他的身上,若他出事,靖國公豈不是會痛徹心肺?加上年邁,會出什麼事,誰又能料到?

莫寒月低歎一聲,說道,“除夕夜宴,怕是一場鴻門宴,不如羅姐姐設法,請靖國公留在府裏,不用去了罷!”

羅雨槐變色,問道,“十一,你是說,今年的宮宴,會有事發生?”

莫寒月勾了勾唇角,說道,“事起非常,不得不防!”

羅雨槐點頭,說道,“如今恰好四姐姐在府,又有容大小姐,我們設法勸祖父留下就是,隻是……”

“隻是,這個熱鬧,姐姐必是要去的!”莫寒月淡淡接口,二人相視而笑。

除夕那日,因城裏多了許多外任進京的官員,莫寒月料定進宮時必然街道擁堵,用過早膳,就喚夏兒帶上參加宮宴所穿的一品王妃的衣飾,驅車進宮,徑直向雲翔殿來。

謝沁聞報她來,忙迎出來,笑道,“往日倒不知道,怎麼妹妹如此心急?”

莫寒月淺笑,說道,“到後晌必然人多,妹妹不耐煩街上去擠,可好來攪鬧姐姐!”

謝沁掩唇,笑道,“隻於這小處,就可見妹妹靈透!”引著她向內殿來。

二人閑話一回,莫寒月見殿裏隻有非兒和莫寒水二人,這才問道,“姐姐,此次宮宴,竟召這許多人進宮,不知宮中嬪妃,也是如此?”

謝沁皺眉,搖頭道,“那倒不曾,也隻我們幾個封妃的伴駕!”

也就是說,宮裏宮外,並不一樣!

莫寒月不禁皺眉。

謝沁見她神情若有所思,揚眉問道,“怎麼?”

莫寒月輕歎一聲,將前話又說一回,說道,“妹妹心裏總是不穩,像是有事要發生!”

謝沁點頭,說道,“如此說來,果然怪異!”

二人斟酌片刻,卻抓摸不到頭緒,又隻得撇開。

莫寒月問道,“前次楊露笛滑胎,皇上可曾追查?”

謝沁點頭,說道,“如妹妹所言,隻查到皇後宮裏,隻是每日進出皇後宮裏人多,又如何追查得出?要說是皇後動手,又無實據,隻好不了了之!”

莫寒月點頭,輕哼一聲,說道,“雖說如此,恐怕皇上對皇後已心中存疑,隻是她為後宮之主,前頭又有衛東亭,不能輕動罷了!”

謝沁點頭,歎道,“西疆戰火紛飛,都是看得清的刀劍,這後宮裏卻風起雲湧,全是瞧不見的狼煙。”

莫寒月點頭,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姐姐隻要保全自個兒就好,不必理會那些人的詭詐!”

謝沁輕歎,向殿門口的寒水望去一眼,輕聲道,“你要做的事,我雖不大明白,可是……若有用得著姐姐的地方,妹妹千萬不要見外!”

莫寒月向她默視一瞬,輕歎道,“十一隻盼,不會連累姐姐!”

謝沁微惱,說道,“姐姐豈是怕連累的!”

如果,她知道她就是前皇後莫寒月呢?

莫寒月苦笑,不願於此事太多爭執,拋開此話,轉話說道,“今日妹妹提前進宮,還有一事,要姐姐知曉!”

謝沁見她說的鄭而重之,不禁揚眉,也正了顏色,問道,“何事?”

莫寒月向她定定而視,輕聲道,“扶奕的親事定在二月!”

說的雖然是扶奕的親事,可是謝沁敏感的捕捉到此話的重點,輕聲問道,“她和妹妹之間,可是有事發生?”

她說到扶奕,說的是她的名字,而不再稱呼“扶姐姐”可見二人已經絕裂。

莫寒月挑唇,搖頭道,“姐姐總說妹妹靈慧,妹妹又哪如姐姐之通透?”倒並不細說,隻將扶奕到府,自己設計的事約略一說,輕聲歎道,“那日葉姐姐惱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妹妹無法,隻能出此下策,若不然,始終夾在其間,束手束腳,難受的緊!”

謝沁默默聽完,輕聲道,“當初她進宮選秀,你曾轉述峻王之言,說他助她通過複選,原為圓你們姐妹之情,當時我不解其意,如今看來,倒是峻王有識人之明!”

莫寒月點頭,輕聲歎道,“妹妹愚魯,後來她擅闖問政殿出事,峻王救她出宮,也曾試探,妹妹竟然還是不曾起疑!”說到這裏,不禁搖頭苦笑,說道,“妹妹如此愚鈍,如何當得起‘靈慧’二字?”

謝沁搖頭,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是妹妹稟性純良,雖然靈慧,對身邊之人卻深信不疑!”

本來她隻是指扶奕之事,聽在莫寒月耳裏,卻不禁悚然一驚,心中暗道,“是啊,我並非蠢笨,可是吃一次大虧,還是如此輕信他人嗎?”

想上一世,她就是輕信了宇文青峰,才落到如今的地步,為何重活一世,扶奕露出那許多形跡,為何她竟不起疑。就這一瞬,腦中如激流一般,無數的人影從腦中閃過,景郡王、謝霖、羅越、蕭枕江,甚至……峻王!

一時間,隻覺手腳冰涼,心中暗道,“不!不!若這些人都不可信,你又能信何人?你要報那血海深仇,豈能單靠一人?”

謝沁見她神色怔忡,露出些驚疑,輕歎一聲,說道,“本是一同長大的姐妹,誰又能知曉有此變故,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隻是一個扶奕!

那些人,不但和她一同商討戰略,也都與峻王一起曆經生死,如果他們不可信,她莫寒月周身的秘密,怕早已被人看破。

莫寒月深吸一口氣,展出一張笑顏,輕輕點頭,說道,“姐姐說的是!”

話題太過沉悶,二人都不願深談,轉而說些閑話。在雲翔殿用過午膳,隻等宮裏的夜宴。

這一次的宮宴,不但有京中文武群臣,還包括進京述職的州府官員,再加上各府的家眷,泱泱竟有千人,區區浮璧亭已無法坐下,內務府請準聖旨,打開流光殿,大宴群臣。

謝沁要先赴皇後的錦繡宮會齊眾嬪妃,跟著皇帝一同入宴,莫寒月等到酉時,先獨自往承恩殿來,等謝過恩,再與各府夫人、小姐一同前往流光殿。

承恩殿內,各府夫人、小姐早已雲集,因為人多,有州府來的小姐散在各處偏殿、亭子裏觀賞景致,聞報峻王妃到,都齊齊向宮門望來,但見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少女,都不禁竊竊私議。

早聽說這位峻王妃本來隻是丞相府庶女,可不知為何,不但與盛京城中幾大世家的小姐交好,更受峻王青睞,親口選為他的王妃。

莫寒月於四周望來的目光渾然不覺,徑直穿過寬大的庭院向正殿而去。

聽到小太監回報,羅雨槐快步迎出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妹妹倒會舒坦,我們在街上擠破頭,你倒早早兒的進宮,舒舒服服的在謝姐姐宮裏歇著!”

莫寒月抿唇,含笑道,“妹妹取巧兒罷了!”

葉弄笛和孫靈兒跟著迎出,含笑道,“也是十一妹妹能隨時進宮,才有這巧好取,我們倒沒有在街上擠,卻在宮門前等候兩個時辰呢!”

孫靈兒點頭,嘟嘴道,“十一妹妹有這法子,也不早些兒說,早知如此,我們早幾日往宮裏遞牌子,求見謝姐姐,也跟著妹妹一道兒進宮,豈不是好?”

羅雨槐失笑,搖頭道,“你可知這幾日多少人往宮裏遞牌子?等內務府排到我們,怕這年節早已過完!”

姐妹四人邊說邊往殿裏來。

莫寒月問道,“傅姐姐還不曾來?”

羅雨槐往殿裏呶嘴兒,悄聲笑道,“擺夫人的架子,等著我們去給她見禮呢!”

說的姐妹幾人笑起。

這個時候,就聽殿外小太監回道,“左夫人到!左大小姐到!扶夫人到!扶大小姐到!”

這兩府的人倒是一同進宮!

莫寒月腳步微微一滯,不禁向葉弄笛望去一眼。

葉弄笛也是腳步微停,微微垂眸,卻抬頭向前望去,淺笑道,“傅姐姐等不到我們,自個兒過來了!”

果然見傅飛雪已從夫人們之間出來,向四人迎來。

莫寒月迎上幾步見禮,含笑道,“這幾日府中事雜,也沒有去拜望姐姐!”

傅飛雪忙將她扶住,自個兒施下禮去,說道,“妹妹大禮,姐姐可受不起!”

莫寒月是一品王妃,而蕭行山不過三品。

莫寒月微微一笑,側身受她個半禮,含笑道,“姐姐客氣!”

羅雨槐抿唇,說道,“啊喲,你二人今日怎麼客套起來!”話雖如此,可是如今並非幾人私宴,這幾百雙眼睛盯著,倒不能亂了規矩,也各自見禮,又再去見過首位上的幾位夫人。

殿門那邊,扶奕跟在蔣氏身後,與左纖纖並肩進殿,一眼看到說笑的五人,不禁微微咬唇,略一遲疑,也上前施禮。

姐妹幾人互視幾眼,在這殿上又不好失禮,各自還禮,客氣卻疏離。

扶奕見幾人神色各異,就連葉弄笛也是半垂眸子,並不向她望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無法出口。

傅飛雪淡笑一聲,說道,“前些時接到帖子,還不曾恭喜扶妹妹,終於如願以償!”

扶奕要大婚,她不恭喜她夫婦和順、舉案齊眉,卻說如願以償……

莫寒月聽到,不禁勾了勾唇角。

這幾年來,扶奕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攀入高門,如今能嫁給左子薦,可不是如願以償?

扶奕聽出她語氣中的譏諷,不禁臉色微變,強笑道,“傅姐姐說笑,任如何,妹妹又豈能與姐姐相比?”

左氏一族書香門第,如今左子薦不過在禮部任一個五品,而蕭行山卻以軍功晉升,早已是三品的將軍,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扶奕本來是一句討好的話,落在傅飛雪耳中,反覺刺耳。

傅飛雪見她竟然拿左子薦和蕭行山相比,心中就大不樂意,冷笑一聲,說道,“左大公子可是左氏一族的長房長子,蕭二又如何相比,妹妹謙遜!”伸手一拉葉弄笛,說道,“這殿裏氣悶,妹妹陪我出去散散!”不理扶奕,徑直向殿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