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義廣生,這三十三重天,九十九層地,雖分劃為六界,卻又另有兩類不屬這範疇內,一類是不為天地承認的妖魔界混種,還有一類,便是西方雷音菩提樹下修佛而成的佛修。

凡間得佛道共同庇佑,才有個加禮的三教並存之念,其實佛念清修聽梵音,性隨仁善,並無自存一界想法,六界中這才不含佛界,而事實上,雖沒有佛界這一說法,平常的六界人,也並不敢輕易招惹佛修之人,也是默認佛修屬佛界這一界向的。

成道艱難,成佛更不易,修得十位神君才能得一位佛爺,鳳毛麟角,更顯出修佛之人實力深不可測,是以,六界中又有“寧拆神君十座廟,不滅佛祖一柱香”的說法。

遠遠見得言官撞到一位佛修,她身後四位神君看得心驚,一齊走上前來欲給她解圍,待走近時,月神殿下看著那佛修女子出塵熟悉的臉,卻驚訝地喊出了聲,不為別的,那正是她在碧朔清穀修道時偶遇認得的友人,也是她哥哥在看見她情劫不得過時尋她過來助她的恩人。

聽得是月神殿下的聲音,緊緊鉗製住懷裏言官的女子也抬起了頭,對過來的四位神君淡淡一笑,讓人有瞬間風淡雲輕之感,“舒兒,你也來了。”

“明音,你怎麼過來了?”

真實見得她在自己眼前站著,月神殿下還是有些無可置信,明音向來不喜攪和進六界俗事中,如何今日竟然在神帝壽時見到了她,她並不似會為了與神界交好而過來祝壽的人。

“今日六界盛會,神帝邀祖師過來湊個熱鬧,祖師身子不爽利,便由明音代勞。”

說著話,她鬆開了懷裏人,對立在月神身旁的宿官淡淡笑了笑,將自己懷裏看美人看呆掉的言官推到她麵前,道,“這孩子雖神識不全,心地卻善,宿官大人需好生看管著,若稍稍掉以輕心,怕是白費了顆無暇的玲瓏心。”

宿官不置可否,拉過來眼睛還在直直往美人那邊看的言官,向麵容清雅的佛修淡淡點頭,“教誨在心,不置相忘。”

“這裏人多嘴雜,殿下若是想敘舊,不妨等進了筵席,再好生說說。”

眼見得她們說話間,注意著她們的六界中人越來越多,曦和不得不上前輕聲提醒著偶遇老友的月神殿下,眼神卻往名喚明音的佛修身上瞥,“時候也不早了,若是遲了,筵席怕是早已開了。”

月神殿下輕輕點頭,上前一步挎過友人的胳膊,笑了,“嗯,言之有理,既然遇上了,明音,你與我們一道過去吧。”

性子寡淡如自己師妹的月神殿下第一次這般熱情,明音暗暗有些吃驚,仔細看看她眉宇間暗含的焦慮,再看看與她同行的那兩位金甲衛士身上暗隱的戰意,明音心裏有些清楚了。

她是神帝請過來的,月神殿下這是憂心她助神帝,對付她們,將場麵弄得不可收拾,不過說起來,她倒是第一次見性子寡淡的月神殿下對哪件事那麼上心呢。

想想,她不禁莞爾,暗暗傳音與抓住她手臂的月神殿下道,“舒兒,不必緊張,祖師派我過來送一份禮,屆時我將禮物送達便會下人界,舒兒大可不必憂心。”

聽聞,望舒一驚,“人界,你去人界做什麼?”

拍拍她手背,明音望了望來往將喜悅擺在臉上的六界眾生,輕歎口氣,“塵歸塵,土歸土,因果之事,又豈是能輕易說通的。”

她眼神寂寥深遠,望舒見狀也不再多問,她們佛家之事,因果善惡循環向來複雜,不遑於統管六界眾生之事,既然她不願多說,便是不可於讓自己知道,既不樂於讓自己知道,她又如何再有詢問的道理?

隻笑了笑,道聲“孤明白了”,便拉了她,一齊往金穀園走去。

身後,太陽神望著她們的背影,沉默皺眉,宿官拉著腦子還沉浸在方才那女子真美的情緒中醒不過來的言官,靜靜站著也不多言,倒是蚩尤受不住這等緘默氣氛,看她們走出老遠了,身邊幾人還沒有動身意思,忍不住壓低聲音抱怨道,“那女人身上好大一股香味兒,衝得孤鼻子難受,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佛修誦經焚香,又受人界香火供奉,身上香味重些,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蚩尤點頭,對解了他疑惑的宿官與他靜立的侄女慎重道,“她們走遠了,咱們也走上去吧,今日是非成敗,定要一舉拿下,可不能毀在那忽然出現的女人身上。”

幾人無聲應和,放快腳步,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先行的兩人,看模樣,卻是她們刻意在等他們的了。

“好了,”見他們追了上來,月神殿下銀色眼眸暗垂,淡笑輕說道,“人齊了,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