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殘誌堅的少年(1 / 2)

廬陽城地處中洲西北,有著數萬年的曆史,憑借第一道門禦虛宗的東風,幾經動亂而屹立不倒。

戰火造就了它充滿風霜的城牆,鎏金青石堆砌而成的宏偉之上,風化的痕跡和每一條疤痕,都有種屬於歲月的沉默隱忍。令往來修士駐足其下,震撼於它厚重的滄桑,久久不能回神。

但凡事總有例外。

廬陽城外的黃土官道上,一名騎驢的少年迎著清晨的陽光,似慢實快地走來,微微眯著眼遙望這古老的城牆。

他一身土黃色短打,又皺又髒,活似八百輩子沒打理過,絲毫沒有修士風範,更像是個頭回進城的鄉下人。然而他姿態悠閑,神色平靜,眼裏是司空見慣的不起波瀾,似乎麵前的城牆不能撼動他半分心神。

甚至,他座下那頭幹淨整潔的小青驢,也分毫不受周圍視線的影響,專注而認真地持續前行。

這種由內而外的淡定,反而讓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兩眼。

有人眼睛亮了起來,有人發現了更多的不同。

“……這是個窮鬼吧?如今有點家底的,都會選擇仙鶴之流代步,他騎的恍惚是凡俗的驢子。”說話的人與少年擦肩而過。

“是凡俗的驢。依我之見,應當是不是窮,是品位之故。白衫出塵、青衫素雅、藍衫貴氣,哪個不好?他竟一身土黃,可見何等不入流。”

“品位還在其次,主要是糟蹋。那衫子百十年沒洗了吧?臉白的如鬼一般,似氣血兩虛之象。”

“總覺得,他這打扮配上端著的架子,比人幹淨的驢……”有人指了指腦袋:“你們說……他是不是這裏有問題?”

話音一落,立刻傳來極淺的幾聲輕笑。

少年沒有回頭,這點毛毛雨還不值得他回頭。

這群人雖然刻意控製了音量,足夠糊弄大多數煉氣期的修士,卻完全不可能騙過他。少年為這些人皺起眉頭,對他們油然而生一種憐憫。

如今修真界道修們追求縹緲出塵,男子打扮多是白青藍黑紫之流。少年則不受主流影響,認為無論什麼衣服,最後都要靠顏值襯托。有顏任性,哪怕是一身土黃色,也能穿出不羈與瀟灑!

這些人竟然說那麼俊朗可愛的他不帥,他真是很難受很心疼他們,怎麼年紀輕輕的眼睛就瞎了呢?

少年歎了口氣,聽著那群修士漸漸遠去的足音,一時間又想起了自己那群師兄弟,更憂鬱了。

少年名叫寧卿,是禦虛宗外門的一個普通修士,金水土三靈根,資質上屬於泯然眾人的那種。

實際上,他覺得就憑他的帥氣,他就是個自帶腥風血雨的男人。

好在自穿越以後,前十七年他的人生是種田流,頂多是內門金丹真人的賞識,給他帶來一點小麻煩。最近有種畫風突變的迷之驚悚,一路狂奔向廢柴流,一百頭小青驢也拉不回來。

好像隻是閉了一次關,世界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難道是他閉關的方式不對?

每次看到同門趾高氣揚,自以為是地對他指指點點,他都覺得他們沒吃藥就出門了。對著這麼英俊帥氣的他,他們居然還能發的起脾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明明大家都是病友,互相之間還不能交流,這樣的人生他覺得他不能忍受。

所以借著宗門探親的規矩,寧卿騎著小毛驢離開了宗門,踏上了回老家的道路。

就當是散心避禍了。

他沒想到的是,外麵的修士更沒有眼光。

教練,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寧卿憂鬱地拍了拍小青驢,慢悠悠停在城門口,憐憫的表情變得愁苦。

依靠帶路謀生的向導們見了,一個個停下腳步,掂量的目光不斷落在這個生麵孔上,似在估算他的財力。隻有一個勁裝少年,眼神晶亮,不管不顧地從人群裏擠出來,引來旁人惱怒又輕蔑的瞪視。

寧卿不著痕跡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沒有注意到寧卿的目光,正激動地揮舞著雙手,掙紮著想要上前,卻被周遭的同行攔住。簇新整齊的衫子被蹭得歪七扭八,一張白淨的小臉也漸漸染上紅暈。

中年麵孔的守門修士對此視而不見,也不去揣測寧卿是否有足夠的靈石,公事公辦道:“入城費三個下品靈石。”

寧卿點點頭,爽快地繳納了三個靈石,向導們的眼睛一下亮了。

就憑這個爽快大方的勁兒,便值得上前一問。哪怕真的是個窮鬼,問一句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不是?不至於耽誤了生意。

打著這樣的主意,不少向導湧上來,仗著人高馬大直,把少年又擠到了身後。少年粉紅的雙頰因此脹紅,偏又毫無辦法,隻能恨恨地望著擋在他身前的人。

被這仿佛鬧劇的場景逗樂,寧卿騎著小毛驢搖頭晃腦感歎道:“想一想也是不容易,世界那麼大,為什麼帥的偏偏是我?”

小青驢似是讚同地哼哼了兩聲,幾個向導愣了一下,看了看紅著臉的少年,大多麵色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