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公突然就笑了,“你不是一般人啊,昨天的醫師說你早該死了,你那時候竟然還能說話嚇他。”
蘇夜說:“是嗎,不記得了,可能是在做夢吧。”
村公也不追問,說:“你醒了就好,可惜昨天想讓商隊帶著你去城裏找你的父母,商隊說什麼也不接,非要說你死了,沒有辦法,就隻能是村中幾個小子去了,留你自己在這裏。”
蘇夜說:“去就去吧,反正我與他們也不認識,多一個少一個。”
“像你這個年紀的人,很少有這麼灑脫的。”
“我感覺還是你灑脫。”
村公笑嗬嗬的搖搖頭,慢悠悠的扶著牆站起來,穿上袍子出門了。
蘇夜依靠在船頭看著黑洞洞的屋頂發呆。
我是.....蘇夜.....
蘇夜?
又過了一些時日,鵝毛一般的大雪覆蓋下來。
村公陷在屋子中出不去,整個村莊的人都被堵在了屋子裏麵。
大雪下了七天,費力推開門,已經有半腰深厚。
村公倚靠在屋門前麵看著漫漫的白雪。
長舒出一口白氣。
轉頭對蘇夜說:“你倒是越來越像一個老年人了。”
“是嗎.....”
“除了發呆就是發呆,這樣吧,我教你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村公從屋子裏麵撿起一顆燒火用的木頭,大概有半米高,三寸徑長。
“我年輕的時候也跟著商隊出去過,學得了一手木雕的手藝,隻是年歲大了,浪跡多年一無所得,才回到這裏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手藝有沒有落下。”
村公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把匕首,木屑紛紛而下。
蘇夜不看。
村公自覺無聊,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他問蘇夜:“我看你倒是真像一個死人了。”
蘇夜不答,眼神愣愣的看著屋外的皚皚白雪。
村公歎一口氣,想來竟然是一個呆子,說不得是父母故意遺棄在山野之中的。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正常一點,自己死的時候也能嗑兩個頭給痛哭上三聲。
冬日之中整日陰沉,少有陽光。
村莊也隱沒在大山之中。
這天蘇夜突然來到了獵戶門前。
咚咚咚。
“誰?”
獵戶隔著屋門問道,半人高的疊雪,鄰居之家不相往來,誰這個時候找上門?
打開門一看,是蘇夜。
蘇夜麵上沒有表情,但是眼神卻不複之前的癡呆。
“村公涼了。”
“什麼?”
衛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蘇夜再次複述一遍。
“村公死了。”
一時間五味雜陳,衛四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看到蘇夜麵無表情的麵孔,更是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衛四說:“你等一下。”
回屋子裏麵穿上了厚厚的衣物就跟著蘇夜出來。
“怎麼死的?”
走出屋門才發現半人高的雪中已經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切麵整齊。
“今天早上醒來就死了。屍體冰涼。”
衛四歎氣,說:“也不知道村公叫什麼,就沒有留下個話嗎.....”
蘇夜說:“他叫衛夫。”
蘇夜說話語氣絲毫沒有波動,獵戶心裏埋怨蘇夜怎麼也不為老村公難過,自己卻是難過起來。
小山村與世隔絕以打獵為生,免不得就見慣了生死。
衛四傷感一下也就收回了情緒,“能在這種地方活到老死,村公這也算是喜喪。”
蘇夜點頭。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村公的屋子。
老村公的身子依舊縮在被褥裏麵,麵容因為死亡時候的血液猛然收縮顯得有些猙獰。
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安詳之人。
衛四手掌覆蓋上老村公的麵孔,將他猙獰的麵孔逐漸撫平。
問蘇夜:“老村公生前說是要葬在哪裏了嗎?”
“葬在他的那兩畝田地中。”
衛四說:“村公看來早就有了預感。”
蘇夜說:“五十而知天命。”
雪早就停歇,隻是不見融化的跡象。
獵戶從村子裏麵叫出幾個漢子,都是打獵的漢子,幾人費力的從村子外麵砍了幾顆寬大的樹幹,做了一個簡陋的棺材。
按照老村公的意思埋在了他冬天裏麵一直念叨的兩畝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