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赤月看過去,就見那黑衣人撕下了小青臉上的麵具,露出他真正的臉來——那是一張和夏瓊華極其相似的臉,一樣的美若冠玉,一樣的風采翩然。
“原來……”
她看著秦嬌娘和夏瓊華、夏老爺子臉上突然爆發的驚喜之色,後又看向他們這邊的緊張之意,隻覺得這是天大的諷刺。
從始至終她都是被拋棄、利用的那一個。
她的人生就好像是一場笑話,所有的出場不過是為了逗人一樂。
他們很高興吧,把她這般殘忍地玩弄在掌心裏。
殷赤月涼涼地笑了:“姑蘇涼,這些你其實很早就知道了吧!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那一日鼓舞相合後的將計就計的試探時,還是在傾盡勢力調查我之後為了看今日看我眾叛親離隻能歸你所用布的這個局?”
姑蘇涼看懂她眼底的悲涼之色,驀然一驚,再張開嘴聲音已然嘶啞:“之後……”
他可以騙她的,可是他不願意。
“你看,事實的真相如此。”他以笑容掩飾此刻濃濃的心慌:“你沒有自己的身體,人家好披人皮,這都是被人算計的,既如此我們何不連起手來,將那些人殺得幹幹淨淨?”
殷赤月迎著他越來越不安的注視,冷冷一笑,下一刻猛地推開他,麵向身後:“毓秀宮眾宮人聽令!”
“是!”
“殷赤月卸任毓秀宮宮主之職……”
“主子!”
“宮主!”
毓秀宮的宮人莫不驚呼出聲。
殷赤月氣沉丹田,更大聲的道:“自此後,其職改為嚴秋葵擔任,離歌、冬英、夏梅共輔之。利、刃、出、鞘四部首領升為護法,協助他們管理毓秀宮,但有背叛者——殺無赦!”
“主子……”
“我再不是你們的主子!”
殷赤月眼中有淚花閃爍,卻是斬釘截鐵的道:“你們就此離去,從此再不相幹!”
“主子你怎能不要我們?”
“不能追隨宮主,我們寧願死!”
殷赤月厲聲打斷他們的話:“那就當我瞎了眼,救了你們這一幫沒出息的東西!”她不想傷害他們的,卻不得不說這樣的重話。她已經葬送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了,再不能搭上他們的。
她的事,於此時,將會徹底了斷!
殷赤月狠心轉過身去,不再去看那一張張傷心欲絕的臉,麵向帝琴。
“赤月……”帝琴再一次落下淚來。
殷赤月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以一種冷靜到冷血的聲音道:“七年前死的那一刻,我知道是你舍棄了我,你是母親我不恨你,我隻當是自己把命還給了你從此再無糾葛。我忘卻記憶重新來過,你卻是緊追著不放的設計我,在我的宮裏安插人手製造叛亂、看著我殺兄,做出弑父的事卻毫不阻攔……當然了,你怎麼會阻攔呢?你阻攔了,誰來完成你的計劃?你真正喜愛的女兒和侄子怎能這麼安然無恙的活著?”
“不是的……不是的……你聽我說。”帝琴淚流不止,哽咽道:“當年你外公帶你出去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可是我攔不住。我也做了我最大的努力了,我喚回了你的靈魂,找到你姐姐的身體讓人重新活了下來,你現在不是還活著嗎?”
“對,活成了人人懼怕,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殷赤月盯著帝琴的眼睛:“帝琴,若能自己選擇,我寧為鬼永世飄零也不願就這麼活過來被你利用到底!”
“赤月……”
殷赤月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轉身向皇帝:“父皇,縱使被人蒙蔽而今才知道真相,我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後悔!這些年你昏庸不辯是非,奸臣當道,百姓民不聊生,你該受這懲罰。”
皇帝的嘴唇顫抖著無聲張闔。
這麼多年裏聽的無數奉承,也不及她這一聲呼喚動聽,皇帝老淚縱橫。
殷赤月雙膝一軟,對皇帝跪了下去:“女兒不孝。”
記憶的回歸讓她記起了誰才是真心待她的人,真的,可笑的,這個人一直都是皇帝。而仔細回想皇帝開始昏庸的時機,正是七年前她死之後,所以她才是直接導致朝局混亂的真正原因。
他們都有錯,可是更大的錯卻是這些將他們推入深淵的人!
她對著皇帝恭恭敬敬三個響頭磕下去而後起身,身形鬼魅般一閃,到皇帝身後時手臂一橫,抱起他時足尖一點,以極其快的速度往遠處掠去。
她還重傷未愈!
姑蘇涼不敢耽誤,立即追了上去。
“宮主!”
毓秀宮全部的人一個不留地也追了過去。
呼啦啦地,人一下子就走了大半。
留下的眾人呆在原地,直到老者一聲喚:“殺了這些人!”
那些早虎視眈眈的弓箭手聞言立即拉滿了弓,射出箭。
諸位重臣頓時猶如驚弓之鳥,紛紛躲避。
夏瓊華護著秦嬌娘和昏迷的小青走。
隻有夏老爺子,他怔怔地望著殷赤月離開的方向,流下淚來。
他沒有動,閉上眼睛迎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