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為朝中人才緊缺,他便也被叫上了朝來為皇帝分憂,隻是難料朝廷連番動蕩,牽扯方麵極大,他能做的也不過是下朝了給皇帝一些建議,旁的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可是這會兒,他卻忍不住了。
楚尚書此人君子端方,文采風流,不但在詩文上有極高的造詣,一手妙筆丹青更是堪稱神作,此人之死,不止是其一家人之哀,更是天下文人之殤。尤其是還是在知道楚尚書可能是被陷害的情況下,他豈能不要一個結果?
而此時朝廷裏的一些仰慕楚尚書的後生官員也是站了出來,問李岩要一個答案。
馮超麵色慘白,汗如雨下。
李岩看他這狼狽樣,頓覺心中無比快意:“當年事情敗露後楚尚書被斬,其小妾與奸夫被浸了豬籠,那一批被卷入案子的舉子都被永久取消科考資格,事情看似結束,其實真正的幕後凶手一直逍遙法外!”
李岩眼神一厲,手驀然指向馮超:“幕後的真凶就是他!這人心胸狹隘,當年被楚尚書訓斥冒進貪功、又被楚小姐拒絕求愛,心生恨意之下設此毒局!等楚尚書和相關人一死,他假惺惺的打著‘照顧恩師遺孀’的旗號照顧楚尚書家人,卻是哄得楚小姐委身於他,而他為標榜清正,對外稱絕不納妾。其實呢,他早就在外邊養了外室,生下了兒女,等楚小姐死後故意傳出‘思念愛妻借酒澆愁’的消息,讓同僚勸其續弦,他卻沒有去娶那些個年輕女子,不過娶了一‘孀婦’,還接納了她一雙兒女,此後再沒有納妾。讀書人都道他秉性仁善,也正因為此他才能在同僚中脫穎得皇上您賞識而出坐上尚書的位子。可其實呢,那‘孀婦’和那一雙兒女就是他親生的,而楚小姐和楚夫人的死也和這人脫不了幹係!”
朝臣聞言,一片劇烈的抽吸氣聲!
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中山狼啊!
設計殺了恩師不說,還哄占恩師之女,更利用人家父女的名聲為其官聲鋪路,簡直就是把人一家的利用價值都給榨了個幹幹淨淨!
“馮超,你好狠的心哪!”劉閣老也顧不得這是在禦前,一腳重重踹在馮超的身上。
“你簡直就是讀書人之恥!”劉山長也是顧不得風度破口大罵。
別的文官亦然對他怒目相對,尤其是那些昔日楚尚書的門生,更恨不得當場殺了他!
眾怒之下,馮超麵如金紙,拚著最後一口氣大喊:“皇上,這都是汙蔑、汙蔑啊!”
“這不是汙蔑,我有證據!”李岩高聲大喊:“當年我陰差陽錯之下尋到楚小姐的貼身婢女,她現在就在我府上,事情真相如何,問她一問便見分曉!”
皇帝也是有心弄個清楚明白:“宣!”
不多時,那婢女便是被帶了上來,她一眼看到馮超,便是連皇帝都忘記要拜,紅著一雙眼睛朝馮超衝過去:“賊子,你還我家老爺夫人小姐的命來!”
馮超聞聲一看,差點沒嚇死過去——她當年不是死了嗎?怎麼活過來了?
帶她上來的侍衛見狀趕緊拉住了她。
“曉月!”這時,劉閣老和劉山長都認出了這曾經跟在楚小姐身後八麵玲瓏的丫頭。
其實她如今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事隔多年和當年的小丫頭長相天差地別,換成旁人或許不好認,但是她卻實在是太好認了。因為她特征太明顯——天生一雙雌雄眼,那倆眼睛一大一小,萬人裏邊也難出這麼一個,故而劉閣老和劉山長這才多年後的第一眼看到她,就把她給認出來了。
曉月也是認識劉閣老和劉山長的,聲兒熟,一看,頓時淚如雨下:“兩位大人,求你們看在老爺與你們相交,小姐又多得你們的指點下,還老爺一個清白,為夫人和小姐報仇啊!”
“這中間又發生了何事,你且道來!”劉閣老親自讓侍衛鬆開了她。
曉月淚流滿麵,緩緩說出了那一段往事:“當年老爺遭遇橫禍慘死,這賊子花言巧語騙了我家夫人,得了夫人信任。他也的確是傾慕我家小姐,便是在這期間對我家小姐大獻殷勤,夫人看在眼裏,以為他是真心,便是在小姐為老爺守孝三年之後,做主成了這門親事。兩人也是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日子,隻是這恩愛很快就被打破。這賊子有一日喝醉了酒,無意中說漏了嘴,泄了當年的事,小姐聞言猶如五雷轟頂,枕邊人是仇人誰也接受不了,更何況小姐的肚子裏還有他三個月的孩兒。小姐冷靜下來後寫下絕筆信交給我後便是要我走。我擔心小姐便是暗地裏跟著她,卻正見到她備了酒菜尋他意圖與他同歸於盡,可是小姐一個閨閣婦人哪裏有這賊子的心機,一不小心就被這賊子看出端倪。”
說到這裏,曉月悲聲道:“我親眼看著我家小姐被他強、後活生生掐死,血染臥房,而後半暈著的我隨後被他令人帶出去丟入遠處的一口井中,我為了保住小姐的信,用帕子裹了將信含在口中。被丟下井中後我以為自己難逃一死,卻幸而那井水不深,我高聲呼救得過路的路人所救才逃出升天。我一心想著為我家老爺、小姐報仇,便是想著喬裝打扮去見夫人,可是卻在回去途中便是聽到了‘小姐流產身亡,夫人傷心投繯’的噩耗。”
曉月泣不成聲:“我家夫人從來堅強,如何會做出這等傻事來?定是賊子怕事情敗露,所以斬草除根!我在那時無助之下隻得躲藏起來,可是賊子的官越做越大,區區如我怎會是他的對手?我萬般無奈之下隻能賣身為奴,避開京城尋覓機會,卻不想被李大人認出帶回,從此我便留在了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