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禦史好歹做了這麼多年官,知道皇帝的底線在哪,見狀也隻能見好就收了。
皇帝頓時滿意了:“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無事奏。”
“臣無事奏。”
……
無臣子上奏。
皇帝十分滿意:“退朝,太子、二皇子留下。”
文武百官行禮退下。
“隨朕到禦書房來。”皇帝這時候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許是坐了太久,身形虛虛一晃。
“父皇,您可還好?”殷清昭立即上前扶住了人,關切的問。
“還好還好。”皇帝扶著他手走。
殷清律眼觀鼻鼻觀心,跟在後邊一言不發。
陳公公跟最後邊。
到禦書房,皇帝坐下了:“各自坐吧。”
“謝父皇。”
殷清昭和殷清律各自坐了,隻殷清昭坐得位置離皇帝近些,殷清律遠些。
皇帝問:“老大、老二,你們年紀也不小了,該懂的也早該懂了,那麼朕且問你,今日李沐一案,你們有何看法?”
這可是個難題!
皇帝重視皇後,一並對皇後的家族也很重視,更何況這李家還是殷國首屈一指的世家,人才濟濟,不好得罪。劉禦史之所以敢,那是因為這貨知道很清楚是皇帝特地豎給朝臣看的榜樣,皇帝不會眼睜睜的看他死,而他本身父母雙亡不說還無妻無子無女的。今兒這事傳出去,他一旦有意外,李家人那絕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所以這李家人隻要不是腦子進水了,就絕對不會動這根棒槌,哪怕這棒槌實在讓他們太心塞,也隻能忍了這口鳥氣。
可是他們則不然,倒不是他們怕,而是這帝心難測啊!
殷清昭惦記著幕僚告訴他要中規中矩的忠告,於是道:“這事是大事,如今全民皆知,若不能秉公辦理一定會招惹眾怒。”
皇帝聞言看向他:“那依你的意思?”
“兒臣的想法是——陳大人既然已經接手此案,定會秉公辦理,不會讓您失望的。”殷清昭這話也是仔細想了想才說的,確定沒什麼疏忽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殷清律卻是知道,他父皇要的絕對不是這個答案。
可沒點到他的名兒,他也沒必要去說。
於是沉默著。
其實吧,殷清昭的回答的確中規中矩,換成了明君,定是討喜的。可關鍵皇帝不是啊!他小心眼愛記仇,用人唯親,而且李沐他是要將來留給殷清寰的臣子,哪能讓他就這麼沒了?
這李沐就跟兵部尚書尉遲靖一般,哪怕有罪,他也得保下來!
不然在證明夏瓊華無罪的證據確鑿下,他明明可以放人,卻還是咬牙把罪都讓他頂了的道理是一樣一樣的。
隻是,事可一不可二……
皇帝這時候也犯愁了,便是想到自家倆兒子了,便是拿這考驗他們了,一是考他們真實才能、二就是看他們的心胸了。
隻是老大這回答,他不滿意。
皇帝想到了殷清律:“老二,你可有話要說?”
“啟稟父皇,兒臣對皇兄的話並無異議。”
皇上聞言不覺有些失望,卻還是忍不住懷疑:“真的一點自己的想法都沒有?”
要殷清律真跟這麼回答,等待他的必然是一頓臭罵,殷清律人精一樣的,如何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於是他道:“對此事,兒臣確實沒有想法。不過——現在臨近年尾,吏部那邊才安穩下來,戶部又出了事,這要是刑部也出事,傳出去的話未免會讓百姓人心浮動,所以兒臣鬥膽建議,此事可容後再議。”
皇上一聽來勁了:“怎麼個容後法兒?”
殷清律一臉的為難之色:“這冬日極冷,人又不是鐵打的,總會有個頭昏腦熱什麼的……兒臣之前見陳大人麵色有些蒼白,怕是也感染上了風寒,要多注意身體了。”
皇帝頓時醍醐灌頂一樣清醒了——他雖然不能推遲處理案子,但是陳誌可以‘病’啊!
隻要陳誌病了,又哪裏還能審案子?
皇帝喜之後又開始犯愁了,早知道能這麼辦,他又何必將那寫著李沐犯罪證據的折子交給陳誌?
心裏這般盤算,他嘴上卻是道:“越近年尾人越是忙啊!陳愛卿連日的審案子,想必是累著了,朕不能再給他壓力了,得讓他好好休息才是。”
“父皇仁厚、體恤朝臣,乃是大殷幸事。”殷清律不失時機的恭維道。
皇帝頓時龍心大悅:“老二,還是你會說話。”
“兒臣句句實話,萬不敢擔欺君之罪……”殷清律一臉惶恐之色,從座位上站起來,掀袍子,跪了下去。
“老二,你想多咯。”皇帝親自起身走他麵前把他攙起來:“來來,朕也許久未與你對弈了,今兒有空,正好你陪朕幾局。”
“兒臣最近棋藝有了些進步,還望父皇不吝賜教。”殷清律識相的道。
“好好好。”皇帝更是高興了:“年輕人好學,那是好事。”
說著,好像才看到殷清昭似的:“老大,你杵這也沒事,早些回去吧!”
殷清寰臉色一陣青白,當著皇帝的麵兒卻也不好發作,恭敬行禮:“兒臣告退。”
“去吧去吧。”皇帝擺擺手。
殷清昭退下,走出禦書房時朝裏麵其樂融融對弈的父子看一眼,差點咬碎銀牙。
這一天,東宮內,劈劈啪啪砸了無數瓷器。
(劉閣老府上)
夏語冰聽著冬英彙報的消息,半眯起眼睛:“你過去,用我們準備好的折子暫時替代陳誌手上的那一份折子,然後今夜,血洗刑部,不留一個活口,所有殺人證據的指向都朝向李氏家族!”
想要包庇,豈有那麼容易!
這刑部——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