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揚正拿著一個巧粉,抹著球杆杆頭:“你信嗎?”
小女孩紅著眼,悶著想了幾秒:“不信。”
“不信就對了。”他笑。
殷果把咖啡塞給林亦揚,跑過去想給女兒抹掉眼淚,被女兒用手擋開了。某方麵,她是真像爸爸……悶不吭聲用毛衣袖子擦著眼淚,又拖著球杆走回去,帶著哭腔說:“再來一局。”
說完,主動把門給撞上了。把自己親媽給關在了門外。
殷果懵懵地看著門,回頭看林亦揚:“你小時候也這樣嗎?”
林亦揚一笑,算是默認了。
他俯身,右手一用力,衝開了剛被擺好的一個菱形。
啪地一聲撞開了滿桌彩球。不間斷落袋的聲,一桌球隻剩了三顆,最後連九球也滾到了老人家麵前的球袋,應聲而落。
九號球直接落袋。
如同,當年江楊來到紐約和他見麵的那一局。
開球一杆,就贏了第一局。
那天,倆人還在聊,殷果是哪國人,怎麼認識的。
自己還在想,要不要下個表情包,用來和她聊天……
心結打開,重回賽場,兄弟團聚,那兩年真是發生了許多的事。
這一晃多少年了。
他贏了這一局,看向被女兒冷落,鬱悶坐在台球椅上抱著咖啡在喝的殷果,低聲用英語問老人家:“我老婆漂亮嗎?”
老人家點頭,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林亦揚心情愉快,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半塊沒吃完的黑巧克力,沒幾口,巧克力吃完了,紙攥成團,丟到了角落的垃圾桶裏。
他把球杆放到架子上,把羽絨服給殷果披上:“帶你去吃晚飯。”
“我去叫他們出來。”殷果要去叫孩子們。
“他們剛吃完。”他說。
小孩子吃飯早,剛給倆人吃了披薩和意麵,正好喂飽了在球室玩,省心。
林亦揚摟著她往出走。
大門外,雪大片在往下落,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遠近的道路旁都堆積了厚厚的白色積雪,林亦揚看到有流浪漢在門口避風雪,笑著遞出一包煙,指了指球室門內,說了句進去避。
他把殷果的帽子給她戴上,用左臂將她摟到了懷裏,和她走入了風雪裏。漫天的雪裏,路燈一盞盞綿延向遠方,照得整個夜空都是昏黃的顏色。
殷果走到一條人行小路上,被林亦揚拉到了右側。
“為什麼每次你走小路,都要把我拉到這邊?”又沒有車,也不危險。
這些年冬天來了幾次,好像總有這種印象,他會喜歡在小路上把自己拽一下。每次她都覺得奇怪,但每次一晃就過去了,沒深琢磨,也沒特地問過。
林亦揚指公寓樓下一個個斜向下的樓梯:“怕你摔進去。”
“原來你是怕我摔進去?”
“你以為是什麼?”
……
在法拉盛,第一次他這麼做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強迫症。
殷果望了一眼公寓底下滿是雪的台階,終於又解開了一個多年的謎團。
這個男人,還真是,不問就不說,能悶一輩子。
怎麼被他追上的?太神奇了。
她的靴子不停在一層新雪上踩下新鮮的腳印,跟著林亦揚的腳步,他慢慢地走著,等著她。她嗬了一口白氣,偏過頭,對他笑:“明天去法拉盛吧?”
林亦揚點頭:“好,去法拉盛。”
她開心地笑了,那個地方對自己很特別。
一切都始於那裏,那間華人球房。就是在那裏,她才見到了一個真實的林亦揚。
那天,也在下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