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外婆說要請林亦揚吃飯,媽媽表示默許,爸爸卻不大樂意,礙於老人家的心情,婉轉表達:“還早呢,沒必要這麼早到家裏來。”但外婆堅持要道謝,爸爸也不好說什麼。
可這個星期,爸爸竟主動在電話裏提到了林亦揚。
雖然殷果爸爸不是台球這行的,但曾經也是一名運動員。知道冷門體育項目發展的難處,那些功成名後,又願意回報的人,很少,而林亦揚意外的成為了其中之一。
“做得好啊,做得好。這一代東新城的孩子有福了。”
爸爸最後在電話裏還問了他什麼時候到家裏來,爭取也回家,可以好好和林亦揚聊聊。
所以她一點不擔心今晚的晚飯,隻是——
“六點。”她說。
“那還早。”林亦揚低聲說著,要親下來。
她躲開:“還有件事……”
她糾結了會,小聲說:“我那個……晚了一個多星期。”
在沈陽,所有人在賽後都在興致勃勃討論著亞運會,她卻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剛畢業……剛開始打職業,她因為這個猜想,全亂套了,未婚先孕想都不敢想的事。
林亦揚停下來。
本是久別重逢,還在計劃著在屋裏消磨兩個小時,再去見見未來的丈母娘和老丈人,晚上去把上次買的機車取回來。
眼下念頭全散了。
自己女朋友說,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
這種事在最浪蕩的少年時代,身邊混著的人多少都有經曆過,全不當一回事,一般誰鬱悶地說句“給哥們兒湊點錢,”十有八九是為了這個。
……
他看上去人是冷靜的,似乎毫無反應,其實是不知該如何反應。看得出她在不安,他不得不控製自己念頭,控製自己視線滑下去,去看看她的小腹。
從未體會的,極其陌生的情緒在操控著神經,環抱著她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握緊著,想親她。親她的額頭,嘴唇在劉海上壓了會兒。
半晌,也沒說出半個字。
最後,抱她的胳膊用了力,抱緊了:“沒事,沒事。有我呢。”
不管怎麼樣,先確認是不是再說。
“路上說,”以他過去兄弟們處理的經驗,第一步總要去醫院,“先去醫院,還來得及。”
他說著就要開門。
殷果拽他的胳膊:“不用去醫院。先去藥店……我們自己先驗。”
藥店?林亦揚愣了一下。
怎麼□□,絕大多數男人都懂,都是聚眾看小片長大的,方式方法一應俱全。怎麼避孕也知道幾個方法,畢竟是受過教育的年輕人。可怎麼驗孕……
“好,等著。”他先答應了。
掏出手機搜一搜,網上肯定有。
林亦揚離開房間。
殷果坐到沙發裏,等著他,在忐忑不安裏,環顧房內。
他把讀書時的書都打包寄回來了,碼放在沙發旁的書架裏。乍一看書架,她還以為到了他讀書時住的公寓。隻是寬敞不少。
那個公寓房間太小了,兩人說話都隻好並肩坐在床邊沿。後來有過親密關係了,就索性在床上消磨時間,聊天、看電影,還有幹點別的什麼。
他生日那天從球房回去公寓,兩人關了燈,在房間裏摸黑親著對方,脫了衣服鑽到被子裏,那是夏威夷之後的頭次。他過程中明顯感覺到自己疼了,在黑暗裏停下,親了半天,用掌心讓她放鬆,低聲問:第二次也疼?
後來動作就慢了,停了好一會等她習慣自己的存在。
正在最激烈的時候,他卻克製著停了。他是一個難得的男人,不管在生活裏,還是在床上……那也是兩人在一起最美好的幾天。
好像還在昨天。
殷果脫掉鞋,抱著膝蓋坐在沙發的角落裏。
好像隻要見到林亦揚,麻煩就被他全盤接手了。她大腦放空,下巴擱在膝蓋上,老老實實等著。
***
林亦揚開車去最近的藥店。
熄了火,看到她的話。
林裏的果:記得戴口罩。
林裏的果:你有好多球迷。大賽在即,千萬別被人發現。
那個口罩還在。殷果給他的東西,他從來不會丟。
他在副駕駛座前的儲物格裏找到殷果給自己的黑色口罩。下車,往藥房走著,想戴上,但一想想還是算了,又不是明星,沒那麼多路人會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