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城,排行老六的是孟曉東,自然說的就是他。
殷果點點頭:“我教練在裏邊嗎?”
她剛接電話,說是在休息室。
“在,”另外一個回答,“進去吧,等著你呢。”
殷果看了看四周,在窗邊,有一排椅子。
她對林亦揚招招手,林亦揚低下頭,她輕聲耳語:“最多二十分鍾……或者半小時。”
林亦揚點頭,順便,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不著急。”
殷果對他笑了笑,依依不舍地跑了。
說實話,林亦揚這個動作是故意的。
他和殷果不一樣,殷果進了這層的球房,像回家一樣,放眼望去都是熟人,也不會察覺出有多少的不同和審視。可林亦揚從邁進大門,就知道,全場人都在打量著自己。
包括現在。
他走到窗邊,沒坐,隻是靠在玻璃窗旁,看著北城的選手練球,尤其是斯諾克那邊的。
這些年他不關注賽事,但因為吳魏還在打球,多少回提到過北城幾個新苗子,給他看過幾眼比賽視頻,評價是:和孟曉東都是一個路數的。
其中一個林亦揚在視頻裏見過的人,現在就在斯諾克的綠球台旁,在用巧粉擦著杆頭,從進門開始就毫不避諱盯著自己和殷果看,一秒都沒移開視線的男人,好像叫……李清嚴。
從進來,林亦揚看著這個男人打了幾杆,和孟曉東一樣,節奏穩定,嚴格控製在25秒之內出杆。那天,林亦揚發現孟曉東這個新習慣後,查了一下各類大賽的規則。
這是超級聯賽的規則,很苛刻。
許多別的國際賽事並沒有這種25秒的要求。但是,孟曉東顯然在用最苛刻的比賽規則在訓練自己,包括他旗下的選手。
一分鍾後,九球那邊和殷果熟悉的兩個大男孩,笑眯眯地越過了在場眾人和林亦揚之間的一條安全線。
“兄弟,幸會。”高一點的靠在林亦揚左邊,伸出右手。
林亦揚伸出右手,和對方象征性地握了下。
“打球嗎?”旁邊矮一點的問。
如果是職業的,不會沒人認識他,所以大家都認定他是外行人。
林亦揚看這兩個還算友善,帶著好奇的成分多,也就倚在那,隨便應付著說:“偶爾。”
豎著耳朵聽得眾人懂了:業餘的。
所以殷果先來紐約一趟,竟然莫名其妙讓一個業餘愛好者給追上了。他們這些人都不敢肖想,可讓那位和殷果青梅竹馬長大的李哥怎麼想。
斯諾克台子旁,一直和李清嚴練球的對手——硝子拿起了一顆球,笑著指麵前的綠色球桌:“進我們北城包場的球房,按規矩,都要走一杆的。”
林亦揚搖頭:“不打斯諾克。”
誰都不可能讓他破了這規矩,包括孟曉東也隻是讓他退了半步而已。
“九球?”有人指不遠處藍色球桌。
林亦揚想想,還是算了。
九球那邊都是年輕氣盛,而且是這次公開賽的參賽選手。讓自己不好好打、放水,是不可能的,但要認真打,在公開賽前和職業選手來這麼一局不太厚道。
於是,他又搖頭:“也不打。”
大家互相對望了一眼,原來是打中式八球的。
“給他擺一個中八,”硝子說,“用九球的台子。”
硝子說完,大家都在看李清嚴。
李清嚴終於開了口,他說話很客氣:“能進我們包場的地方,不是自己人,就是朋友。想做朋友就就來一杆,否則很難服眾。”
硝子最後接了話:“除非你說,你從來不碰、不懂這個,我們就不勉強了。”
林亦揚看這個局勢,知道自己今天不走一個過場是說不過去了。
他看得出來這個李清嚴是重點人物,估計過去不是追過殷果,就是曾經在一起過,而且至少到今天為止還在惦記著。
他離開窗邊,徑直走到李清嚴和硝子練球的那張斯諾克台子前,拍了拍邊沿:“就這個。”
球房內,漸漸靜了。
“不是不打斯諾克嗎?”李清嚴隔著球桌,笑著看他。
“對,不打。”林亦揚環顧四方,在找公共球杆。
“硝子,給他。”李清嚴說。
硝子把自己的個人球杆遞給林亦揚:“我還要比賽,悠著點兒玩。”
林亦揚接過球杆,拍了一下硝子的後肩:“謝了。”
桌上還剩下了三顆球,林亦揚用手,把台子徹底清了,隻留下了一顆紅球和一顆白球。
林亦揚指了指紅球:“紅球隨便你們擺,我來打。”
這一句,所有看熱鬧的人都驚了。
太狂了,隨便擺一個球就敢打?
林亦揚撈起球桌邊沿的巧粉,又跟了一句:“五十個球,有三次沒落袋,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