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國內的下午,大家都在訓練間隙,在討論各種比賽,聊得熱火朝天。
九球最近最大的一個比賽就是這個公開賽,群裏,大家在核對著每個人到紐約的時間。
今明後三天,所有人都會抵達這裏。小朋友們在下周比賽,而她是在下下周,在四月初進行為期一周的比賽,之後回國。
大家知道殷果是在睡覺時間,沒人直接和她說話,僅有陳教練在兩小時前給她留了微信。
陳教練:明天下午我到機場,如果不延誤。
陳教練:等我到了,你搬過來酒店住,房間已經安排好了。需要調整你的訓練計劃,準備備戰。見麵細聊。
搬過去?
也對,是要搬過去。
當初租這個公寓,就有過這個打算。這個房間雖然租到四月底,那是為了讓吳魏對房東有個交代,畢竟太短租也不好。
所以,最多過了這個周末,遲下周就要搬走了。
她抬眼,看自己房間的那扇門,默默出神。
門縫下有光,誰在客廳裏?她嚐試著用微信試探。
小果:睡了嗎?
沒有回複,那估計不是他了。
她關上台燈,頭剛挨上枕頭,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一秒。她立刻重新坐起身,看自己的手機。
Lin:剛看到。
小果:所以你在門外?
Lin:對。
Lin:在客廳,出來嗎?
殷果丟下手機,披上件運動衣,輕手輕腳到門邊,右手握住黃銅色的門把手,向下一壓。門剛出現一條縫隙,突然就感覺到被人推開。
高大的影子一步邁進來,反手就虛掩上了門。沒有閉合是怕有鎖的動靜。
“你弟弟。”他壓低了嗓音。
很快,有趿拉拖鞋的聲音從殷果門口經過,由遠及近,又漸漸遠了點兒。
“咋沒關燈?”孟曉天半夢半醒地嘀咕了聲,反手關門。
林亦揚也悄無聲息地關上了身後的門。
她沒開台燈,屋子裏的簾子都是拉上的,也沒什麼自然光。
在漆黑的環境裏,殷果站在他麵前,甚至有種錯覺,他是不是也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應該不會,理論上不會……麵前的林亦揚穿著整套白色的運動衣,應該是睡覺時換的,在睡前還沒看到。
兩個人都在等,等孟曉天回到房間,這樣說話才不會被聽到。
如此磨嘰了三五分鍾,腳步聲繞回來,再次消失。
殷果鬆了口氣,輕聲問:“還沒睡?”
“找藥。”他洗澡都沒注意,睡到半截總覺得不舒服,爬起來看了看,是在路邊躲避亂跑的人流時,被東西砸過的那個地方,下去一塊皮。
“你生病了?”她心提起來。
林亦揚舉起右手給她看,他正拿著藥膏和紗布,還有一疊創口貼:“小傷口。”
林亦揚指窗邊那個小沙發:“方便嗎?我坐那兒?”
“快進來。”她要打大燈。
林亦揚拉住她的手,指了指床頭燈。
她照他的意思,扭開那盞小燈。
林亦揚已經在那個小小的軟沙發裏坐下,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地板上。他褲腿是卷起來的,露出那塊地方。這還是他第一次進這個房間,雖然吳魏已經租了這裏好久了。
小沙發是殷果搬進來時買的,很便宜,都不能叫“沙發”,隻是個大坐墊。平時她坐沒問題,林亦揚畢竟是男人,坐在那暗紅的軟墊子裏,略感滑稽。
殷果蹲在他身邊,借著光看那個傷口,倒是不深,但很長的一條,像是尖銳物隔著布料生生劃出來的。她皺眉,輕聲問:“怎麼弄的?”
“火車上劃的。”他隨口編了個地點。
“到現在才知道?”這也心太大了,從下午到現在。
“也不疼,就沒注意。”
殷果看著都疼。
他已經抹過藥了,在殷果找他之前,在洗手間處理的。
林亦揚想著傷口不深,還是不上紗布了,穿褲子麻煩。他想貼幾個創口貼,主要是明天在路上,不想碰到傷口,回華盛頓後撕下來,一兩天就能好。於是他把那一疊創口貼撕下來幾個,借著燈光,在想要橫著貼幾個。
“我幫你。”殷果蹲在那輕聲說。
沒聽到他說話,她奇怪地仰頭,借著床頭那邊的光,看他的臉。
林亦揚正在回看著她,因為這句話。
我幫你。
這句話他從長大就沒聽到過了。
沒人有機會對他說,他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