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發那個,是故意的。”吳魏說。
林亦揚警告地瞥了一眼吳魏。
他拉開抽屜,找硬幣。
“幹嘛,現在洗衣服?”
他不置可否,拿上硬幣,在床邊找了個空紙袋子,把屋裏的髒衣服找出來,塞進去。
他從床上抄起一件拉鏈的運動外套,披上,拎著紙袋子,開門要走。
“我還沒說完呢,”吳魏問,“你到底對小美女有沒有意思?”
他看了一眼吳魏。
“有,對不對?動心思了,必然的。”
關門聲,直接阻斷了吳魏。
到樓下公寓洗衣房裏,正好和吳魏一同租房子的姐妹在,兩人在笑著聊天,和林亦揚招呼著,順便告別,明天她們就要搬走了。
林亦揚禮貌回應了兩句,塞了五個硬幣進洗衣機,塞衣服,設定時間。開洗。
兩個姐妹走了。
這裏沒人,坐著等也挺好。
他挑了最當中的椅子,背靠著牆坐下,看到殷果在剛剛,發出來的朋友圈,是轉發一個小學校園的桌椅捐贈。還沒睡?
Lin:還沒睡?
Red Fish:……失眠了。
Lin:時差?
Red Fish:來十多天,早沒時差了。估計麵太好吃了?
Lin:這家一般,口味。
最要是,拉麵館就在吳魏住的公寓樓下,他和吳魏都是老熟客,奴役他先去最方便。
Red Fish:很不錯了,起碼我吃得心滿意足。
Lin:今晚這個雞湯底,沒傳統豬肉的好吃。
Red Fish:我都沒吃出來,是雞湯的??
Lin:對。
Red Fish:感覺你好熟,對拉麵。
Lin::)
林亦揚搜了。
找出了不錯的幾家拉麵,地址推給她,推了五六家。
Red Fish:謝謝,謝謝。
Lin:有機會請你。
Red Fish:……
Lin:?
Red Fish:……你可真愛請人吃飯。
林亦揚被這話逗笑了。
這是一個錯覺,他最討厭和不認識、不熟的人吃飯。吃飯是一件極其私人的事,一般要認識超過四五年的人,他才會主動找人陪吃。否則,就算被硬帶入飯局,都隻是一杯酒解決掉,飯局後再找地方真正吃。
他看著殷果的那句話,想不到該回什麼,慣性地,發了個表情。
Lin:[咖啡]
不出意料,那邊也是相同的——
Red Fish:[愉快]
有多久了,沒和人這麼聊過,尤其對方還是個女孩子。
在這邊大多是球友,沒什麼女性朋友,身邊稱得上最熟悉的也是吳魏。
那晚,他心情煩躁,冒著暴風雪也想去找個地方喝酒。
叫了吳魏,兩人到Red Fish去。就在要進門前,他隔著玻璃窗看到這樣一個女孩,黑發,黑眼,個子小小,圍著圍巾,在玻璃內打電話。玻璃上都是水汽,看不清太多,他卻忽然對一個陌生人有了點好奇心,猜測她是亞洲人?還是華人?
在心情最低穀,全城交通癱瘓,公司停工,學校停課的暴雪天裏,在一家最常去的酒吧,遇到了一個陌生的,讓人心動的,同一國籍,同一血統的女孩子。
真是暴雪裏唯一的慰籍。
想認識她,一切從這個念頭開始。
想把她安全送到旅店,繼而有了這個想法。
明明是想去喝個通宵的,卻和吳魏說有急事要走,讓吳魏去問問那個弟弟,要不要“順路”送他們……
那幾天,是他心情的最低穀。
有故友來紐約,他不想碰麵,接連幾日泡在酒吧和球房,定了回華盛頓的火車票,想盡快走,避開這些老朋友。
就在他去火車站的路途中,她發來好友申請。
在火車上,她再發來轉賬申請。
一直到今晚,順理成章認識了真正的彼此,之後呢?
林亦揚,之後呢?
他問自己。
又有人進了洗衣房,打斷他的沉思。
半夜三更的,洗衣服的人倒是不斷。
林亦揚不想等了,他提著空紙袋上樓,扔給吳魏五個硬幣,讓他算好時間,下去烘幹衣服,再給自己取上來。
他抱出一床棉被,倒在沙發上,和衣而眠。
再醒來,是清晨。
兩姐妹在搬家,吳魏在床上翻了個身,蒙頭繼續睡,他也沒起來告別,翻身朝裏,接著補覺。外頭從吵鬧變得清淨,到後來,是深眠聽不到了,還是人家搬完了,他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