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郢不由便倒吸了口氣。
南燭冷哼了一聲。如今知道惺惺作態,擺出一副擔心的樣子,早幹嘛去了?但凡平日對姒璃歌照顧一些,好好的一個人,也不至於將身子敗壞自此。
知夫莫若妻,青黛如何不知南燭的心思,隻是眼下他們尚陷在這個亂局之中,想要安全脫身,便不好將人得罪死了,因此,青黛少不得替南燭補救一二。她想了想,方才朝淳於郢開口道:“殿下的身子敗得厲害,夫君早就囑咐殿下要好生將養,隻是,這一年來,殿下顯然沒將夫君的話聽進去。本就虛弱的身子,先前城頭那一箭,又是淬了毒的,便是沒有藍僚公主這一劍,殿下能不能好,也是兩說!”
青黛刻意提了姒璃歌守城,自是想替姒璃歌在淳於郢這裏討個好。
淳於郢卻是初知那箭竟是有毒的,聞言,果然麵色大變,看向姒璃歌的目光,越發的有了愧疚之色。“勞煩先生,務必要救夫人一命!”
南燭這才抬起頭,目光定定地看向淳於郢,道:“隻怕,難!”
一個難字,讓淳於郢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下意識地便單膝跪坐到了姒璃歌跟前,顫著聲,喚了一句夫人,旁的,卻再也說不出什麼。
南燭垂眸,斂去了眸中的神色,低聲道:“陛下節哀罷!”
淳於郢雙手不由一緊。
青黛的臉上也迅速褪去了血色,驚懼地撲到了跟前,道:“夫君,殿下她?”
南燭的目光落在淳於郢青筋暴起的拳頭上,幽幽地道:“本就已毒入肺腑,藍僚公主這一劍,又傷在要害,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未必救得回來,請恕小民無能為力!”
淳於郢的手抖得厲害。他極為艱難地抬手,撫上姒璃歌的臉頰。
臉頰雖尚有餘溫,但比起他掌心的溫度,確是涼的。淳於郢的心頓時涼了個徹底。
他與姒璃歌,雖是因這國仇家恨而走到一起,可到底是夫妻一場,自成親後,兩人之間相處,尚算愉快。
他也瞧得出來,姒璃歌哪怕是為了鳴鹿,也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誠意,來維持這段姻緣。無論是藍重攻入鄴都,還是如今守衛鳴鹿城,姒璃歌與山鄴,是有恩的,便是衝著這一點,是他虧欠了姒璃歌。
南燭看了他一眼,道:“殿下高義,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世道安定,百姓安居,陛下若是覺得歉疚,不妨成全殿下的遺願!”
姒璃歌的遺願?
姒璃歌有什麼遺願?淳於郢死死地捏緊了拳頭,腦子裏卻不由泛起了姒璃歌平日的要求和願望來。
讓姒貞暝安全脫身是一件,讓鳴鹿國安定又是一件!還有,回鳴鹿!
雖則姒璃歌在杜笙屢次來接她的時候,都不肯走,但是淳於郢知道,她其實是想回鳴鹿的。
否則,也不會在姒省的死訊傳來之時,向來隱忍的她,提出要回鳴鹿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