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鬆開姒璃歌的手腕,沉聲道:“去,尋一副軟轎來!”
可是這廢棄數月不用的鳴鹿舊宮,一時間,竟也尋不出一副像樣的軟轎來,侍衛們就近在一處小庫房內,尋了一副滑竿。
雖簡陋了些,但總比沒有的好。
淳於郢大手一揮,便讓侍衛抬了姒璃歌走。
侍衛們出身行伍,並不是專業的轎夫,這滑竿抬的,三晃四顛的,就差沒顛得姒璃歌將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
左右都是去掉半條命,早知道,她還不如自己走著去摘星樓,還免了受這份罪。
可此時她已被顛得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在滑竿上,隻憑了最後一絲氣力,緊緊地拽著滑竿,不讓自己摔下去就是了。
連枝隻姒璃歌被帶出寢宮,也不管淳於郢同不同意,徑直跟了上去。
淳於郢原本不打算讓連枝再跟在姒璃歌身邊,想將她孤立起來,可看著姒璃歌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若身邊沒個伺候的,到了摘星樓,說不好還得他來照看她。
他將人帶走,是不想讓她再與黃子晉接觸,可沒想給自己找個活祖宗過去。因而,便睜隻眼閉隻眼的,由著連枝跟著了。
秦九作為姒璃歌的診治大夫,見姒璃歌被淳於郢帶走了,也不必他吩咐,甚是自覺地收拾了她的藥箱器具,自發自覺地也搬去了摘星樓。
素來靜寂的摘星樓,瞬間熱鬧了起來。
姒璃歌這一路顛過來,將將有點起色的身子,頓時就虛了回去,一到摘星樓,卻是連床都下不了,虛弱得整整在床上躺了三日。
秦九忙裏忙外的,進宮出宮來來回回地跑,不停地給她換方子換藥。
摘星樓占地雖廣,可屋舍卻就那麼一座,秦九這進進出出的,卻是半點沒有遮掩,淳於郢便是不想過問都難。
“傅青!”淳於郢將手中的書簡一放,沉聲喚道。
“陛下!”傅青眨眼閃現到跟前,恭敬應聲。
淳於郢朝著隔壁方向看了看,道:“跟秦醫女吩咐一聲,這摘星樓不是軍營,不是行館,不得高聲喧嘩!”
傅青側耳聽了聽,隔壁院子,秦九在吩咐連枝熬藥,吩咐姒璃歌莫要再看書熬夜,要早些歇息,聲音清脆,擲地有聲,委實……算不上喧嘩!
可是,陛下說了是喧嘩, 那便是喧嘩了,這一趟,他左右是要走的。
傅青恭聲應是,領命而去。
不一會,隔壁的聲音,立時便小了許多。
淳於郢這才又重新拿起書簡。可是莫名的,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耳邊,總好似響著悉悉索索的耳語聲。
顯然,是秦九得了傅青的指示,雖不高聲喧嘩,卻是壓著嗓子和姒璃歌不知在密談什麼呢。
淳於郢心中莫名升起一陣鬱火。這秦九也太不懂事了,她堂堂山鄴的醫女,與姒璃歌一個質子,哪來那麼多話好講?
他緩緩地鬆開姒璃歌的手腕,沉聲道:“去,尋一副軟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