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點亮了漆黑的夜。
緊接著的是一道驚雷,“轟”的一聲,將落地窗前的舒銘震得一抖。
盛夏就是這樣,白天還晴空萬裏,夜晚卻是瓢潑大雨。
舒銘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侄女舒心棠。
隻見舒心棠正一件一件整理著自己母親的遺物。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棉質T恤,上麵沒有任何花紋,皺巴巴的。下身隨意的搭著一條黑色的牛仔褲,褲子上麵沾染著些許白色的顆粒和毛絮。
一看就知道是好幾天都沒有換過衣服了。
整個人頹喪得很。
她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曲著腿,整理著地上放著的東西。
有書、鑰匙、小盒子、相框、筆記本……等等。
這些東西都是從床底下的暗格裏翻出來的。
舒心棠纖長的手指劃過這一樣樣物品,最終落在了相框上。
相框裏鑲著的是一張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相片,上麵有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媽媽舒婉,另一個是她不認識的男人。
照片有些泛黃,但依舊可以看清兩人的臉,郎才女貌,情意綿綿。
舒心棠瞄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說不上什麼感覺,隻有陌生。
現在,她沒有心情去研究他是誰。
隻一眼,她就不再看照片上的男人,直直的盯著她母親舒婉看。
照片上的舒婉正值妙齡,明眸皓齒,風華絕代。
真美。
她小心翼翼摩挲著照片上母親的臉,生怕摸花了。
一想到以後都見不到媽媽了,她的眼淚便如湧泉一般噴湧而出,難以抑製。
她的母親舒婉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那時的她還沒有什麼記憶,就連她爸爸的樣子都記不清,隻記得一團黑色的背影,一步步越走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這二十年來,是她媽媽含辛茹苦把她撫養長大的。
在她的印象裏,她的媽媽是一個堅強自信的女人。
她決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是自殺的。
舒婉跳江前半個小時還給她打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國,說要去機場接她。
要去機場接女兒的人,怎麼可能突然自殺?
可監控拍到的,就是舒婉縱身跳入了江中。
舒銘本來有所緩解的心情,在看到舒心棠撲簌簌的眼淚時,又忍不住落起了淚來。他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淚,強製抑製住心中的悲傷,“心棠,別太難過了,時間不早了,收拾好了,就跟我回家吧。”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向開朗樂觀的妹妹會因為公司破產想不開跳江自殺!
可能是因為欠的債太多了吧!想一了百了?
舒心棠提起袖子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輕輕的“嗯”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麵容清瘦,一臉憔悴,二十歲的青春少女,這時看上去卻足足老了好幾歲。
舒銘走上前,將舒心棠擁入懷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啊……以後有舅舅……”聲音微微哽咽。
臨走時,舒心棠回過頭看了一眼曾經的家,攥緊了拳頭。
房子還是這棟房子,可人早已不是原來的人了。
物是人非。
這個家已不再是她的。
因為資金周轉不過,舒婉早就把房子抵押了出去。現在公司破產,舒婉又不在了,銀行當然要把房子收了。
收了也好,沒有了親人,這房子對於舒心棠來說不過就是四麵牆,還是徒增傷感的牆。
她關了燈,帶上門,跟著舅舅下了樓。
狂風呼呼,大雨如注。
舒銘體貼的為舒心棠撐著傘,可風雨太大,路麵上早已積滿了水,一腳下去,小白鞋瞬間變成了沾滿汙垢的濕鞋,就連褲腳也不能幸免於難。
就像她的生活,本來陽光明媚,現下卻不得不踏入泥濘。
車上,舒心棠用手撐著下巴,半眯著眼睛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麵的瓢潑大雨發著呆。
舒銘卻有些如坐針氈,不停的搓著手。
今日把舒心棠帶回家,他還沒有跟他老婆羅玉蘭商量過,隻臨時發了條信息告知。
當年,舒家家道中落,舒銘與豪門千金羅玉蘭相戀,羅家卻始終不肯將羅玉蘭嫁到舒家。
沒辦法,舒銘為了羅玉蘭,更為了振興舒家,隻好入贅到了羅家。
舒銘在羅家,上有嶽父羅湖耳提麵命,下有他老婆羅玉蘭管著,舒銘事事都不敢自作主張。
況且羅玉蘭一向不喜歡舒家人,之前借給他姐姐舒婉用於周轉的八千萬資金現在也打了水漂,現在又要帶一個不學無術的侄女回家養著,光是想,舒銘都覺得頭疼。
羅玉蘭定然會不高興。
可他不想讓這剛失去母親可憐的侄女受委屈,定要將她安排妥當。
羅玉蘭那邊,他也隻好盡全力說服。
現在他隻希望一會兒羅玉蘭不要給舒心棠臉色看才好。
他拿起手機,按亮了屏幕,點開羅玉蘭的微信,焦急的等待著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