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錦轉身,卻見那嬤嬤徑直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薄被,板著臉道,“小小年紀,大白天的,睡什麼覺。還不趕緊起來?及笄大典的禮儀你會多少?嗯?還有心思在這裏午睡?怎麼,入了宮就當自己是個兒金貴的主了是吧。我告訴你,老奴可是……”
“你是什麼人跟我有什麼關係?”蘇尋錦毫不猶豫地反擊,“一個下人,也敢對著本小姐使臉色?再不濟我也是中書令府的四小姐,皇上禦封的筱君!”
“哼。”那嬤嬤聽了這話之後,隻是冷笑了一聲,“不過一介庶女,仗著父親的寵愛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蘇尋錦聽到這話,微微地變了臉色,卻不減氣勢:“有人寵著我也是我的本事。你這一輩子,不也是在求主子的恩寵麼?看來似乎不太成功啊。”
嬤嬤倒也不生氣,隻是打量了她一下,道“也難怪你那父親這麼寵你。年紀不大,這張狐媚的臉,簡直和你那個娘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娘?
白氏溫柔賢惠,何來狐媚之說?難不成隻是因為她是妾,便成了不要臉的狐狸精了嗎?
“不準你說我娘!”蘇尋錦磨牙。
“就這麼點兒教養,也好意思說自己是中書令府出來的。”嬤嬤看著蘇尋錦,目光輕蔑,“蘇大人一生清廉正直,德高望重,就是被你們娘兒倆敗壞了名聲!”
說到底,蘇尋錦確實是個從小被人放在手心裏寵大的小姐,不說所有人都對她前倨後恭,至少沒有人對她用這幅態度說話,更何況還扯到了父親和娘親。
蘇尋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頭。
“哪裏來的野狗,不好好在窩裏呆著,到這裏來咬人!”蘇洛雪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嫡姐來了。”嬤嬤挖苦道,“這還真是姐妹……”
“沈家喂了你多少骨頭,值得你這麼賣命?”蘇洛雪漫不經心地開口,打斷她的話,“滾回主子那裏吧,這種人也配執教我們家小錦。”
嬤嬤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蘇洛雪一句“再不走,等會兒皇後娘娘來了,可就走不了了。”,再也不敢說什麼,離開了臥房。
蘇尋錦想要開口,卻是欲言又止。
蘇洛雪看著蘇尋錦,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記得十五年前的那個雨夜,父親回家的時候抱著一個繈褓,裏麵裹著一個小人兒,那麼小,那麼脆弱,會睜著大大的眼睛衝她笑,一雙小手在空中胡亂地劃,咿咿呀呀地叫。
那年她四歲,她以為那是父親送給自己的禮物。那天晚上她呆在房中逗那個小孩兒玩,直到半夜才回房,結果被母親罰在院中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她病得厲害,可無論父親還是母親,誰都沒來看她一眼。
後來她聽說,那天晚上那小人兒被父親抱回來的時候,許是著了點風寒,也病了。
人人都說中書令府的嫡長女蘇洛雪,知書達禮,溫婉柔順,名震帝都,為父親臉上增光不少。個中滋味,卻隻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