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哎,我這個人就是好說話。”房主隨身帶著圓珠筆,也不知從哪裏扯出來一張紙,刷刷刷幾筆,“好了,收條你拿好,給我現金支付寶都行。”

江小花看著那張堪比符紙一樣的東西,頭大,“你這寫的什麼啊,正不正規啊?”

“我辦事你放心哎,你看看,‘今收到押金500元’,下麵是我簽名哎,還有什麼不放心?”

江小花隻辨認出了500這三個數字,到底在房主的堅持下打過去500塊錢。

收拾了兩天的東西,江小花的行李堆了滿滿一客廳,高劼倒是沒事人一樣,待在房間不出聲,偶爾出來路過客廳,也是目不斜視地繞過那堆行李。

周五下班後,江小花收到高劼的消息。

“出差,電源線插在客廳忘拔了,麻煩回家拔一下。謝謝。”

也好,江小花想,這樣周末家裏就她一個人,搬家也方便。

剛準備回一個“嗯”,一個陌生來電進來了,江小花接起來,電話那頭的大嗓門震得她耳朵直響,“喂姑娘啊,我跟你說一聲,那個房子次臥我租出去了。”

正走到家門口,江小花一時反應不過來,邊掏鑰匙邊問,“你哪位?”

“你前兩天不是來金庭嘉園租房子的嗎?902,還記得啊?”

“哦……”是還沒來得及存號碼的那個房主,江小花反應過來後心都涼了,日了狗的,她還真是一連兩次都踩到坑啊,“我是整租哎,押金都付了,你怎麼又租出去啦?”

“這樣,你住主臥,收你1600,次臥也還住個小姑娘,不蠻好的嗎?”

“好什麼好啊,當然不行啦。”江小花無語。

“哎喲,姑娘,你也理解理解我們,都不容易。再說兩個姑娘住一起有什麼的啊,還能互相照應對不對?再說你不也是月光族嗎,我這也是給你找個人分攤房租,不蠻好啊?就這麼定了啊。”

江小花在電話裏跟“房主”據理力爭,爭到後來才弄清楚,這人根本是個二房東。他本職是中介,憑著對租房市場的了解,以個人名義租了很多小區的房子,二次出租,搞隔斷,賺差價。吵到後來,黑中介也急了,電話裏喊了一嗓子,“你愛來不來!”

“滾!”江小花撂了電話。

門忽然開了,江小花驚得一抖,“你,你不是出差啦?”

江小花居然收了氣勢洶洶,縮在沙發裏,因為受驚而蜷成一個團子,白皙的小圓臉上還掛著淚痕,高劼心中一動。

“回來拔電源。”

“……”

有病?

想是他等不到自己回話,特地跑回家來拔電源,江小花又氣又笑。

“江小花,”也不知過了多久,高劼走過來,“怎麼了?”

“中介騙我錢。”

女人在哭泣的時候總是軟弱,顧不得跟高劼也存在“債務關係”了,江小花悶哼了一句。

“多少?”

“500。”

“不多。”

“……”

“報警了嗎?”高劼一本正經地道。

江小花開始肝疼,自己是有病才想在高劼這裏找安慰吧。她抬臉飛了高劼一個白眼,強忍住要在那張一本正經的臉上揮一拳的衝動,“要報警也是先抓你,你還欠我11800呢。”

“記得真清楚。”高劼看著她。

她賭氣把臉又埋進臂彎,這回眼淚幹了,耳根卻有點發燒。

“我退你。不要哭了。”

“你懂什麼啊?”江小花不耐煩。

她才不是為了這五百塊。讓她難過的是,從三十歲穿越回來的自己,還是沒能處理好這五百塊。

“你先不要哭了。”一向冷漠的高劼情緒似乎也有點波動。

江小花呆了一下。一直一來她可以清晰地記起五年時間裏的每一個細節。可真正回想起來,又怎麼也想不通為何上一個五年,她明明從高劼家裏搬出去,最終卻還是栽在這個人手裏。好像這五年的甜蜜、痛苦,真正回想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在五年後的時空裏,無數次地流淚,去心理谘詢室,卻無論如何找不到當初那個嫁給他的理由。就像高劼始終都想不通她堅決要離婚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似乎在這一刻,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