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微風輕輕起(2 / 2)

今天的世界依舊玄幻。

許言之看到粉絲裏麵的比指甲蓋還要碎的肉末似乎想清楚了什麼。他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見解,溫暖又再一次開口,語氣聽起來帶著點鄙視:“沒有螞蟻。”

許言之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他盯著溫暖顯得有點失落的臉,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那按照你的意思,‘穿過我的黑發你的手’裏麵還得有一隻手是嗎?”

溫暖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行吧,這天真是沒法聊了!

下午時分,校園裏降落了一場細密如絲的小雨。

輕柔的雨絲柔柔地落在手臂上,帶著點舒服的涼意,終於驅散了一點學校裏如同蒸籠一般的熱度。

溫暖撐著一把黑膠傘,在一樓的走道上能很清楚地看清停在操場上的一輛小汽車。

校長開了很多年都沒換的大眾。

許言之上車之前似有預感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溫暖一雙無辜水潤的鹿眼。他心下一軟,就連校長的催促也沒聽見。

坐進車裏的同學拉了他一把,許言之才反應過來,額頭上垂著的發絲已經有點濕潤了。

很快汽車在溫暖的視線裏變得模糊,縮小成不大的一個點,隱入朦朧的雨霧當中。

溫暖摸了把自己有些冰涼的臉,收好傘上樓。

這天下午的課溫暖沒有一節不是在走神的,身邊的位置突然空下來,讓她心裏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

這種感覺延續到周五。

溫暖拎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差點因為走神而被一輛自行車撞翻。她拍了拍腿腳上被車輪蹭過遺留下的泥土,那裏最後剩下一個淺淺的黃色印子。

這個點的陽光已經不再灼熱,香樟樹上落下幾顆黑紫色的球形香樟子,被溫暖踩在腳下,迸出一點果漿。

溫暖到家時,太陽剛好沉下遠處的山尖。

夏煦端了魚肉出來,上桌時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溫暖在周六坐著夏煦的汽車到清溪大學,夏煦因為要準備自己的講座,所以隻是叮囑了溫暖幾句,就自行去了辦公室。

溫暖直接忽略掉夏煦最後留下的一句“你別給我搞事”,在夏煦背影看不見之後,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樣歡快地穿梭在校園裏。

一群潔白的鴿子發出“咕咕咕”的叫聲從她頭頂掠過,很快消失在綠蔭當中。

溫暖朝著清溪大學北校區走去,那邊是清溪大學很多年的老校區了,已經沒有什麼專業設在那邊,所以成了這一次的奧數培訓班。

綠樹叢生的道路兩側開著淡黃色的野生菊花,清淺的香氣彌漫開來,狠狠地吸一口讓人感覺身心舒暢。

到處都寂寥無聲的午後校園裏偶爾響起一聲嘶啞的蟬鳴,九月的蟬依舊有跡可循,它們隱藏在繁茂的林葉之間。

許言之在投映出來的光影下認真講著一道題。

溫暖曾經在許言之的一本奧數模擬書上看到過一道類似的題目,大概隻有幾個數字換了換。

當時那本書攤開在桌麵上,溫暖側頭去看,算了好長時間都沒得到答案。最後許言之拿著鉛筆,用木質的鉛筆筆杆輕輕地敲她的頭,然後在本子上三兩下寫出解析。

是比許言之剛才說的還要容易讓人理解的解析,總之對於她這個算得上數學黑洞的人來說,一看就能理解。

屬於許言之的低沉的聲音在剛步入秋季還有些炎熱的天氣裏,給她送來了一抹清涼的慰藉。

他就是有這樣神奇的能力,能一下子安定好溫暖一顆因為跑路過來而撲通亂跳的心。

似有預感一般,許言之在安靜得有些出奇的教室裏,微微偏頭往外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仿佛有什麼東西極快地在心底紮根發芽,然後拚了命地要長成參天大樹。

他看見迎著光的女孩,整個人沐浴在一片金黃色當中,臉頰上小小的、甜甜的酒窩裏沉澱著像要把人溺斃的笑。

窗外微風輕輕起,揚起溫暖印著淡粉色棠梨花的白裙子。

晚間回寢室的路上,有同行的男生跟他說話。

“你因為什麼而喜歡她?”

“大概是因為那陣風。”

喜歡她這件事,許言之從來沒有隱瞞過。以至於除她之外,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一個月後,進入賽場的那一刻,許言之還能回憶起那個太陽高懸的午後,穿著白裙子的女孩沐浴在風裏,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