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三兩個行人對他投去異樣的目光,然後步履依舊匆匆。
溫暖伸手捂住嘴,靠著泥濘的水坑壁隱忍地哭起來。
許言之,你走吧,我不能再依賴你了,這樣真的會變成一種致命的習慣。
許言之在原地轉了幾圈,喊聲沒停,驚飛了樹上幾隻休憩的鳥雀。
溫暖在水裏一動也不敢動,她隻是拚命捂住嘴,好讓哭聲消失得更徹底一些。
頭發上的泥水順著發尖一串串地流在臉龐上,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眼淚,通通落下來,最後掉進水麵。
溫暖褲兜裏的手機振動起來,貼著濕掉的大腿,有種麻麻的感覺。她掙紮著去摸,在被自行車壓著的腿上把沾著水珠的手機握在手裏。她沒有立馬接起來,因為許言之還在上麵。
大概是沒有找到她,許言之順著路往前走,背影隱入黑暗,連一個點都沒有了。
溫暖打開手機接起來,聲音裏還帶著濃濃的哭腔:“喂……”
餘澤幾乎是狂奔過來的。因為溫暖覺得,從掛電話到餘澤來,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鍾。
“溫暖?你在哪兒?你應我一聲!”餘澤在附近喊。
溫暖動了動已經麻木的雙腿,好不容易從喉嚨裏擠了幾個字出來:“餘澤,我在這兒,一個水坑裏……”
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整個人好像被冷水泡發了一樣。
餘澤很快就發現了她,等把人和車都拉上去,後背也已經滲出了密集的汗珠。
“夏溫暖,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這要我怎麼放心得下?”餘澤一邊吼她,一邊脫掉自己用來擋蚊蟲叮咬的外套給她披上。
“能站穩嗎?”他語氣又軟了起來,去撥開溫暖已經亂糟糟垂下來的頭發。
“嗯。”溫暖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小聲回答他。
餘澤一下就氣不起來,他扶起滴著水的自行車,把被浸泡過的食材丟掉,自己騎了上去:“好好坐著,把衣服裹緊。”
溫暖依言照做,抓著他的衣服狠狠地吸了口氣:“餘澤,對不起啊。”
·05
冷風灌進溫暖的衣服裏,濕衣服貼在身上似乎有點發熱。溫暖抱著手臂抖了一下,餘澤把車停下:“是不是很冷?”
溫暖如實回答他:“嗯。”
餘澤把自己身上的短袖脫下來,直接套在溫暖身上,自己光著上身騎車:“再冷就抱緊我。”
餘澤騎了一段就對她說:“快到了,你再撐一下。”
“你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呢……阿嚏……”溫暖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她現在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怎麼回來了?”
溫暖抱著餘澤的腰,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
“三亞不好玩,就提前回來了。誰知道剛進家門夏叔叔就說打你電話沒人接,沒想到接了我的。”餘澤把車停下,領著溫暖進了屋,“快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夏煦從裏屋走出來被溫暖渾身滴著泥水的樣子嚇了一跳,他手裏剛削了皮的蘋果直接砸在了地上。
溫暖有點頭大:“我先去洗澡,一會兒再跟你們解釋。”
餘澤也回了對麵洗澡換衣服,天知道他聽到溫暖的哭腔有多緊張。幸好他今天回來了,還好他今天回來了。
溫暖簡短地解釋了一下,因為車頭上掛了食材下坡時控製不住所以摔進水坑的經曆,換來了自家老爸無情的“哈哈”後,爬到樓上去睡覺了。
她腦袋一直有點暈乎乎的,不太舒服地躺下去,沒多久就睡得迷迷糊糊。
好像有人給她打電話,手機的振動一直沒停,但頭昏腦漲外加手臂沉重,殘存的意識也被蓋了過去。
連空調都沒開的房間裏氣溫很高,溫暖卻被凍得直發抖。她裹緊了被子,把自己蜷縮在一角。冷汗蹭濕了枕頭,被吹幹的頭發又重新濕潤起來。
“冷,好冷……”溫暖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呻吟,窗口吹進來的風讓她開始瑟瑟發抖。
耳邊有人在叫她:“暖暖,醒一醒……”
夏煦連夜把溫暖送到了人民醫院,和餘澤在病房裏守著。深夜兩三點,醫院裏空蕩得可怕。
不太好聞的消毒水味道鑽進鼻腔,卻莫名地讓人安心。溫暖手背上紮著針,從頭頂上掛著的水瓶裏滴下來的藥水順著塑料針管滑下來,一滴滴流進她的血管裏。她的手背血管不好找,連著被實習護士紮了好幾下,有點腫大,針孔顯得異常明顯。
溫暖還沒醒,依舊睡著,隻是沒有再哼哼唧唧地喊冷了。
夏煦坐在病床邊,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