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後背倚在粗壯的樹幹上,汗如雨下。不僅胸悶氣短,而且還有點耳鳴。
許言之過來扶她:“不行,你中暑了。”
為了快點趕到可以吹空調的陰涼地方,許言之幹脆打橫抱起溫暖就跑。溫暖平時雖然吃得多,但體重也沒增長,抱起來輕輕鬆鬆就趕到了銀行。
銀行全天候開著空調,冷空氣一陣一陣地輸送過來,溫暖緩了緩才開口:“人真的好脆弱啊,曬一會兒還能中暑。”
許言之從外邊買了冰水走進來,麵無表情地打擊她:“是你太脆弱。”
不脆弱還生出優越感來了?
哼,掀桌。
溫暖灌了一口冰水,有幾滴冰水滑進她的衣領,凍得她一哆嗦。
“你慢點兒,沒人跟你搶。”許言之笑著去擦她的嘴角,像是在觸碰一件極珍貴的物什一樣輕柔、小心翼翼。
許言之把溫暖送到家裏,在門口揮揮手。
明天見,溫暖。
許言之一轉頭,看到蘇薇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的身後。昏黃的太陽餘光照耀著他臉的那一瞬間,似乎將他臉上悲哀的表情斂去。
他可能,做不成一個好哥哥了。
溫暖在陽台上看到許言之和蘇薇的背影一同隱入逐漸變成灰色的夜裏,她捧著的涼茶正在散發著微弱的冷空氣,凝聚而成的水珠落在光滑的地麵上,顯得有些安靜的夜裏響起清脆的“啪嗒”聲。
溫暖吸了口氣,在心裏默念:“那是他妹妹,那是他妹妹……”
樓下飄出紅燒排骨的香味,不一會兒傳來夏煦的喊聲:“暖暖,吃飯了!”
溫暖看得出神,後知後覺才應了一聲:“來了。”
·05
到了下班的點,溫暖把工作服換了下來,從更衣室出來就接收到店長傳遞過來的一個隱晦的眼神。
她整理工作服的動作一滯。玻璃門外的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總之蘇薇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她朝這邊看了一眼,對溫暖露出一個似炫耀似嘲笑的表情。
溫暖順手把工作服放進儲物櫃,因為她的儲物櫃太高,最後還是許言之給她打開的。
“溫暖,我今天不能送你了,你可以自己回家嗎?”許言之低著頭看她,眼睛裏仿佛有一抹濃墨暈開,深不見底。
這是溫暖第一次看到許言之露出這樣的神情。
他的臉色不悲不喜,讓人看不出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溫暖壓下心頭的異樣,笑著朝他點頭:“我沒事的啊,反正我家……也不遠。”
遠,挺遠的。
溫暖感覺自己的喉嚨裏像是卡了魚刺一樣,難受得厲害。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最後隻能違心地說出一句。
大概是她和許言之相處得久了,所以現在越來越依賴他。
“那就好。”許言之照例摸了摸她的腦袋。
還是同樣的動作,還是同樣的柔軟語氣,溫暖就是覺得,許言之今天摸她頭的感覺像是要把她送人一樣。
許言之很快就走了,和蘇薇一起。
溫暖走下台階,像往常一樣去小賣部裏買了一瓶水。她那隻手拿著冰水的手,被凍得手指青紫也不自知。
好像一下子,就被拋棄了。
晚上來廣場唱歌的街頭藝人悲情地彈著那把老舊的吉他,低沉憂傷的歌聲跨越過圍觀的人群飄在空中。
他唱著:“你眼中有春與秋,勝過我見過愛過的一切山川與河流。”
雖然歌詞內容和她扯不上關係,但是那個悲傷的調子卻一下擊中了她內心最深處。
溫暖坐在一旁,等街頭藝人身邊圍觀的人群都散去,她才緩步上前,將買冰水剩下的那兩塊零錢放進認真唱歌的男人麵前的吉他包裏。
那裏麵很零星地散著幾塊錢,顯然那群人隻是圍過來看個熱鬧而已。
彈吉他的男人停下撥弦的動作對她說:“你想聽什麼歌,我唱給你聽。”
“我大概需要聽一首《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盡管掉下來的妹妹她不姓林,姓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