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上好。”對於一個從來沒聽到過自家女兒說過“早上好”的爸爸來說,這無疑是很不正常的。
“暖暖啊,”夏煦猶豫再三,“你是不是高考沒考好啊?就算考砸了,爸爸不會怪你的,盡力了就好。”
溫暖吃著三明治說話含混不清:“沒有啊,我考得挺好的。”
“那你為什麼起得那麼早回得那麼晚?你可千萬不要學電視裏那些傻女生想不開,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女兒……”
夏煦一段話,說得幾度哽咽。
“可……我就是打個暑假工啊,爸爸!”
·03
第七天的早上,溫暖一如既往地推門離去。
經過兩旁已經接近枯敗的薔薇花叢,她隨手把泡芙放在夏煦最近新壘的籬笆牆上,泡芙軟軟地“喵嗚”一聲,在籬笆牆上舒展著身體散起步來。
溫暖把籬笆外的鐵門帶上,一轉身發現幾天沒見的餘澤抱著泡芙站在枝繁葉茂的槐樹下看著她。
餘澤走過來,還是以往的語氣,仿佛一切都沒有變:“你要去哪兒?”
“去餐廳打工。”溫暖看著餘澤總有點心虛,眼神在他身上瞥來瞥去,就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溫暖聽到餘澤笑了一下。
泡芙靈活地爬上餘澤的肩膀,蹲在他的肩頭,小小的貓腦袋蹭著他的脖子和臉。餘澤說:“泡芙比你有良心多了。”
“哎?”
“這麼久都不找我玩,我還以為你不要我這個朋友了。隻有泡芙每天跑到我家,和我相依為命。”餘澤把泡芙放下來,小貓圍著他前後左右地轉。
“我以為你不會想見我了。”溫暖盡管是實話實說,也仍然沒有一絲底氣。
“走吧。”餘澤摸了摸她的腦袋。
新長出來的毛茸茸的頭發被餘澤從梳好的馬尾裏揉了出來,太陽逐漸籠罩過來,顏色變得金燦燦的。
“去哪兒?”溫暖看著餘澤從對麵的院子裏推出來那輛去年冬天載她的黑色自行車,不解地問道。
“你快要遲到了。”餘澤看了一眼表盤上的時間。
“快!”溫暖跳上自行車後座,拽著餘澤的衣服吼。
“知道了。”餘澤控製好車頭,穿過人行道,穿過擠滿了聽著廣播來晨練的老爺爺老奶奶的公園。
老式的戲曲在掉了漆的播放器裏“咿咿呀呀”地唱著,唱的是溫暖還挺熟悉的《劉海砍樵》。
溫暖戳餘澤的背:“羅爺爺教我們唱的戲,你還記得嗎?”
“記得。”
小時候溫暖和餘澤時常坐著夏煦的汽車到清溪大學,得了空老教授就會教他們唱幾句,他說花鼓戲是他們那一輩人很喜歡的東西。
“餘澤,我們來對戲怎麼樣?”
“好啊,對就對。”
“我這裏將海哥好有一比……”溫暖的歌聲被自行車兩旁劃過的風吹遠。
“胡大姐!”
“哎!”
脆生生的唱詞被拉得遠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跟著老教授學戲的時候。
那時候一把二胡、一杯水,兩個人一學就是一下午。夏煦來接人時,他們還意猶未盡地抱著羅爺爺的腿,一人一條的那種,嘴裏大聲喊著:“不回去!”
·04
夏煦又給溫暖買了一部手機,順帶把餘澤那部用了很久的、連數字鍵都已經模糊的老人機換了。
這一年夏天,溫暖有了instagram賬號。
會動的小視頻閃了閃,變成了嫩嫩的粉色界麵。
溫暖到餐廳,許言之也剛到。兩人在“Sweet”的招牌前成功會晤,溫暖興致勃勃地打算加上許言之的ins賬號。
許言之反應比她慢了一拍,在思考了一下“什麼是ins”無果後,被溫暖狠狠地鄙視了一番。最後還是溫暖手把手地教許言之申請賬號注冊和登錄,然後加上了自己。
令人驚訝的是注冊不久就有人加她,來人備注是:魏晨軒。
魏晨軒把他們倆都拉進了一個叫“長宇中學441班”的群組,群組人數在他們進入後日益增加。
歐陽在群裏頭發了一段話,大致意思是高考成績會在六月底出來,到時候所有同學都要回學校填報考誌願。
下午溫暖和許言之回家,從飄著香的花園裏經過,意外地看到了清溪大學那對感情很好的夫婦。
溫暖站在人工種植的花圃後麵,看到羅爺爺在路旁新長出來的野花叢裏精心地摘了一朵最美麗的野花,然後走到林蔭下坐著乘涼的羅奶奶身邊,仔細地、小心地把那朵花插在羅奶奶已經花白的頭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