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現在也不矜持了,大大方方地窩在翁析勻懷裏,依賴著他,粘著他,像個可愛的小寵物似的。
“爸爸……你都做了什麼夢啊?”
寶寶這麼一問,綿綿也嘻嘻笑著,親昵地摟著翁析勻的脖子,稚嫩的聲音問:“爸爸做了什麼夢,哥哥說,爸爸一定會夢見我們的。”
翁析勻這心裏,一半是歡喜的,因為終於聽到寶寶叫“爸爸”了,因為兩個孩子對他的愛。
可另一半感受卻是比黃蓮還苦的,比淩遲還痛的。
天知道,此刻的每一秒對他來說是多麼的珍貴!
翁析勻隻覺得胸口悶悶的,酸酸的,抬頭望望天花板,硬是將眼眶裏的濕氣給憋回去了,露出慈愛的笑意:“爸爸夢見你們長大了,長高了……夢見兒子長成一個比我還帥的小夥子,穿著燕尾服,彈著鋼琴,綿綿站在哥哥身邊唱著她最喜歡的歌,而我和你們的媽媽就坐在台下看著你們……”
與其說這是夢,不如說是翁析勻的幻想。因為夢境是無法被操控的,不是他想夢見就夢見。他所說的做了這樣的夢,隻是想逗孩子們開心。
“哈哈,爸爸知道我想長大以後當個鋼琴家!”寶寶拍拍手,很高興。
綿綿也笑得好開心:“爸爸好聰明啊,知道我最喜歡唱歌啦!”
“可是,爸爸……我和哥哥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翁析勻溫柔地揉著孩子的頭發,心底那最柔軟的地方生生地發疼……他多希望孩子能在瞬間就長大,因為他真怕看不到那一天了。
這時候,桐一月端著一個碗進來了,冒著熱氣,是給翁析勻盛的湯。
他連續一個多月都隻是靠營養液活著,現在就算醒了也不能立刻進食的,隻能喝點湯,否則腸胃負荷不了。
“老公,趁熱喝吧。”桐一月蹲在他麵前,仰著腦袋看他,明眸裏盡是一片深情。
翁析勻喝得很慢,細細品味著,臉上都是滿足的神色。
桐一月為他扶著碗,都能感覺到他的手在輕輕顫抖,知道他是身體太虛弱所致,但在孩子們麵前卻不能表露出來。
一家四口就一直這樣窩在房間裏,有說不完的話,時不時會傳出笑聲,仿佛這日子又回到從前一樣。
多希望時間能停止啊,就定格在這一刻吧,讓這充滿磨難的一家人能別再忍受分離的苦,讓孩子能永遠依偎在爸爸的懷裏,讓妻子能永遠與他深情對視。
永遠到底有多長……沒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永遠,其實隻不過是一個幻夢。
桐一月他們吃過晚飯,翁析勻的精神狀態開始萎靡了,漸漸的眼皮很沉重,他知道自己又要昏睡過去。
好不容易支開了兩個孩子,翁析勻和桐一月單獨說說話,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不停地親吻著。
他那雙眼窩已經凹陷了進去,人變得很消瘦了,顴骨也變得明顯,但這又怎樣呢,在她眼裏,他是完美的化身。
雖然瘦了,可他的眼睛卻依然如星光燦爛,閃耀的光澤,就是對她深刻的愛意。
“月月……老婆,兩個孩子就靠你照顧了。寶寶喜歡鋼琴,他也已經六歲,可以讓他學習更多的指法。綿綿喜歡唱歌,你也注意培養培養她在這方麵的興趣。”
“嗯嗯……我都知道,你放心好了……”
“還有你們今後的生活,不用愁,我留給你們的錢和財產,足夠你們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我這一生,或許很短暫,但是卻很值得,因為我遇到了你。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陪伴你和孩子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嘴角分明噙著微笑,可是卻淒涼得令人心碎。
他這就是在交代遺言啊……
桐一月死死咬著下唇,不敢鬆口,她怕自己一張口就會哭得昏死過去。她必須要保持清醒,哪怕是在他還沒昏睡過去之前多與他對視一秒也好……
“哎,我曾想過將來要為綿綿準備什麼樣的嫁妝,要為她物色一個什麼樣的丈夫,我也曾想過要讓兒子去哪裏留學,想看看他將來娶什麼樣的女人回家……隻可惜,原本應該是我陪著你完成的事情,可能將來我要缺席了。老婆對不起啊……”
這些話,每個字都飽含著一個父親對子女割舍不下的情懷,血濃於水的親情。每個字都是他對愛人深深的情意和愛。
但這些話也是催淚彈,催了心肝斷腸,催了男子漢的剛強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