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沈綏點頭,她雪夜來訪,便是存著低調之心。又問:

“朝內暗流,可是太原王氏?”

秦臻頓了頓,伸手取了紫銅茶壺,傾茶入玉盞,沈綏見茶湯清亮高香,便知道是清茶而非煮茶,聞香應是洞庭碧螺,不由欣喜。她與秦臻一般,都愛清茶,不喜煮茶。

放下茶壺,秦臻抬手緩緩捋了捋胡須,眯起眼道:

“近年來王氏行為頗有些詭秘啊。眼下聖人心思也難測,年初時,將聽政地移出大明宮,改到了興慶宮。年中時,政事堂著兵部正式推行長征兵番役製。不久,晉國公主的召回令就發了出去。大約十天前,晉國公主已經回長安。”

沈綏掩袖飲茶,放下玉盞,笑而從容道:

“聽聞惠妃近來對太子動作頻頻。”

“嗬嗬嗬,聰明。”秦臻欣慰地看著沈綏,隻覺得這孩子一點就透,真是惹人喜歡。

這就不得不提四年前的一段往事了。開元十二年,大明宮內發生了一件大事。王皇後與聖人成婚多年無子,隻育有一女,即晉國公主李瑾月。當時武惠妃得寵,皇後兄長王守一恐妹妹色衰愛弛,從此王家失了恩寵。便請僧人明悟參拜南鬥北鬥,取霹靂木刻上天地文與聖人名諱,讓王皇後佩戴。並道:“戴上它可保佑早生貴子,往後則可與則天皇後相比。”

後此事被揭發,觸到了聖人逆鱗,王皇後被廢幽禁,三月後抑鬱病死,王守一被賜死。太原王氏從此沉寂下去。

聖人早年頻頻遭受女難,其父中宗,包括之前的睿宗,都在則天皇後的陰影之下。聖人自己當年也曾與太平公主爭鬥多年,留下了深刻的陰影。滿朝文武都知道,聖人內心是十分忌憚女權幹政的。王皇後佩戴符厭求子並非心存歹意要害誰,可王守一說得那句話可就太讓聖人心驚肉跳。

但是此事過後,聖人十分後悔,雖不曾明確說過,但舉動上便能窺得一二。最關鍵的,就在於對晉國公主的處置上。王皇後被廢時,晉國公主正在安西都護府帶兵。事發後被召回長安,軟禁了半年時間。半年後,軍中職務不降反升,又被派去了安北都護府,與突厥人打仗。

而最近聖人一係列的動作,則與武惠妃有關。武惠妃得寵多年,恃寵而嬌,對後宮嬪妃小動作頻頻。聖人並非不知道,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設置“南內”,將聽政處遷出大明宮,安排到了興慶宮,就有前朝遠離後宮的意味在其中。之後推行長征兵番役製,使長征兵換防年限縮短,也有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覺。多半,是想借此機會削弱晉國公主手中兵權。今年將晉國公主召回,或許是一招指東打西,一是將這位掌兵公主放在眼皮底下看著,二是借著公主回長安一事,敲打敲打武惠妃。

當今太子是麗妃趙氏所出,武惠妃寵冠六宮,育有四子三女,怎會甘心東宮之位在他人頭上。而當年王皇後符厭一事,傳言與武惠妃有關。晉國公主李瑾月與武惠妃天然為敵,彼此關係極惡,恰似蹺板兩頭,掌握得好,便可平衡。

聖人召回晉國公主,是在警告武惠妃及其背後武氏,莫要出格。

不過,今夜沈綏來秦府並非是為了清談時局,話頭在這上麵饒了兩圈,便轉到了正事之上。

隻聽她問道:“世伯,這次為了慈恩案召我入京,信中也未告詳實,不知此案究竟有什麼困難之處,竟是讓長安城內那麼多官員束手無策?”

秦臻聽她提起此事,蒼眉緊鎖,顯得十分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