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亡靈送圖(1 / 2)

“詭門棺”是山場子和水場子裏流傳的一個禁忌,說的是常年與山林、河道打交道的人,經常會在山林裏、河道上遇見裸露出來的棺材,尤其是在老墳圈子、荒地破廟以及經常淹死人的河道裏最為多見。遇到這種事情必須繞著走,如若不然,這人肯定就會無緣無故的出事兒。要麼就是在山林河道裏失蹤了,要麼就是當場斃命,而且查不出來任何死因,死相也非常詭異,像是被厲鬼勾走了魂魄。就算這人能活著回去,也總像是撞了邪似得,魂不守舍,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最後非得鬧得雞犬不留,屍橫遍野才肯罷休。所以謂之“路遇詭門棺,止步莫往前。輕者死一人,重則滅滿門。”

這個故事要從我爺爺年輕的時候開始說起,時間得追溯到20世紀40年代。那個時候,爺爺還在秦嶺大山深處的原始森林裏做伐木工人。其實這事情說來也怪,以當時爺爺的家境來看,那完全是吃飽了沒事幹,自己瞎折騰。家裏有幾十墒地,好幾間大瓦房。完全屬於是地主老財家的貴公子,用今天的話來說,典型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根本沒必要去山場子水場子裏攬活計、討生活。

可爺爺為什麼要去山場子涉險,幹那份“有命掙錢,沒命花”的活計呢?這就要從之前發生的一件怪事兒開始講起。

記得那年的深冬,天色完全黯淡下來,已經黑得看不見人影兒了。一個穿著破皮襖子,渾身上下撒發著汗臭味和血腥味的虯髯大漢,趁著夜色,摸進了爺爺家裏。至於這人是幹什麼的,沒人知道。不過從麵相來看,絕對不像個好人。一臉的大胡子,而且麵露凶相,一看就是那種非奸即盜的亡命徒。爺爺似乎跟他還認識,至於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老爺子不說,也沒人敢問。

“吳爺,吳爺……”一陣倉促、急切的敲門聲,把爺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極其恐怖,就像遊魂野鬼在嗚咽一般,全然不像是個活人。雖然那個時候,我爺爺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可是身份特殊,是地主老財家的少爺,為人仗義,方圓幾百裏之內,隻要是提起爺爺的大名,都要客氣的稱呼一聲“吳爺”!

這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什麼人會這麼沒有眼力勁兒,打擾吳爺休息呢?

等到爺爺去開門的時候,那人正好倒在了門口,奄奄一息,勉強還有口氣,但已經是離死不遠。他渾身上下都是刀口子,本就破舊的皮襖,已經被砍得不像樣子了。隻剩下幾張破碎的爛皮子,被他用草繩綁在身上。烏黑的臉早就凍成了鐵青色,傷口流出來的血,也已經凍成了冰溜子,和身上的爛皮子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爺爺扒開那人蓬亂的頭發,確定了他的身份之後,趕緊招呼夥計過來幫忙。從外頭鏟來一簸箕積雪,就著那人身體來回搓了半個多小時。大家夥都知道,被凍僵了的人,不能用火烤,更不能直接用熱水去澆,隻能用雪在他身體上來回搓,否則這個人是根本救不過來的。科學的解釋是說,雪水融化的時候,會吸收體表的熱量,帶動體內熱度向外擴散,從而讓人暖和過來。

到最後實在沒法子了,爺爺更是解開自己的衣服,把那個人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才把他暖活的。

那人緩過勁兒之後,什麼都沒說,跟我爺爺眼神交流了一下,把身上破的不能再破的皮襖子脫了下來,光著膀子站在油燈下邊。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了,有的地方甚至是刀疤上蓋著刀疤,還有的地方看起來是新傷,傷口上的冰渣子一解凍,就不停的有血水流出來。更為恐怖的是,那人的後背上,整張皮都已經被人撕了下來,露出已經變黑的血肉,讓人覺得惡心又恐怖。

直到最後,他摸索了很久,才從褲襠裏掏出來一個布包,布包被解開之後,裏邊居然是一張地圖。那人用手掌把地圖抹平之後,才恭恭敬敬的交到我爺爺手裏。看到這副情形的時候,爺爺的眼睛已經完全濕潤了,握著地圖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這張地圖是畫在人皮上的,形狀和那個大漢後背上的傷口居然是一模一樣,赫然就是從他後背上撕下來的那塊人皮。

“吳爺,我怕地圖被那些人砍壞了,就把它撕了下來。現在圖交到您手裏,我就是死了也沒啥遺憾的了!隻是還掛念著家中的老娘和還沒出世的娃子,往後還望吳爺您多照應著點兒。這輩子,我刀把子能遇見吳爺,能跟著您,我不後悔!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跟著您!”他說話的時候,神色篤定,義正言辭,就像馬上要趕赴刑場一樣。說完這句話,那大漢衝著爺爺微笑了一下,之後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爺爺抱著他的屍體,久久不說話,眼神很是複雜,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可誰也沒敢上去打攪他,都木訥的杵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最後爺爺起身了,但他也僅僅隻是吩咐夥計們,把那大漢的屍身拉出去安葬,看不出來他當時到底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