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0章我穿著婚紗,在這裏等你(大結局)
河堤。
陸漫漫撐在紀深爵的胳膊,爬到了車頂上。她穿著婚紗,魚尾式,長長的頭紗一直垂到車門下麵。
今天是她和紀深爵的第二場婚禮呢!
哪裏也不去,誰也不邀請,隻有她和紀深爵,紀媽媽,一雙小寶貝,一起開車去狂奔。
她剛從婚紗店裏盤了頭發,換了婚紗,正等著劉哲送紀媽媽和孩子們過來懼。
“奇怪,今天的太陽呢?”她手搭在額前,看著黑蒙蒙的河麵,有些失望。
一夜不睡,就是為了和他一起看一場日出,結果隻看到飛砂走石,河水奔騰鵲。
“可能是嫉妒我娶到漂亮太太,不肯出來。”紀深爵也爬到了車頂,攬著她的腰,和她一起看遠方。
“都要七點了呢。”陸漫漫抬腕看表,聳了聳肩。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太幸福,所以太陽嫉妒得半死,不肯圓她的美夢?
她還幻想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家人開著車奔在高速上,去看漂亮的風景,然後她的風紗被風給吹跑了,在半空中飄呀飄呀,變成了一片雲。
“你可以寫小說。”紀深爵笑著拍她的頭。
“你投資給我拍電影嗎?”陸漫漫笑著問。
“不投,會虧。”紀深爵搖頭。
“嘖,嘖,小氣。”陸漫漫撇撇嘴,揮著拳頭想打他。
突然,她晃動了一下,差點沒摔下車去。
“你晃我幹嗎?”她楞了一下,拳頭落到了他的肩上。
“我沒有……”紀深爵也晃了幾下。
陸漫漫飛快地抓住他的手臂,驚駭地往下看,地麵在搖晃,越晃越厲害,越晃越劇裂……
“地震!”紀深爵臉色一沉,拖著她往車下跳!
太快了,遠方的房子像被大風卷住的脆弱的樹,不停地晃動,就在他們眼前,轟隆隆地、一棟接著一棟往下倒。
“啊……”陸漫漫掩住嘴,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
“快走,河堤在搖!”紀深爵怕河堤垮塌,拖著她就往前狂奔,沒跑多遠,身後果然響起了斷裂聲,砂石撲嗖嗖地往河裏落。
她的婚紗很礙事,跑幾步就絆一下腳,頭紗也是,纏到她的脖子上、手臂上,還不時擋住她的臉。
紀深爵停下來,幾把撕開了她的裙擺,拽下她的頭紗往地上一丟,拖著她到了空地上。旁邊的大樹不停地搖晃,陸漫漫看得心驚肉跳,終於,大樹倒下來了……
“我的小小淺小小深……”她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拔月退就往進城的方向跑。這時候他們應該在大街上,奔向出城的方向。不知道會不會正好在窄道上,被倒下來的房子壓到?
車子已經有一半滑到了河堤下,紀深爵的手機在身上,而她的手機在車裏。
兩個人狂奔一路,終於攔到了一輛麵包車,但車主死活不肯進城。紀深爵解下手表,催著陸漫漫把身上的鑽飾一起給他。
“真的假的呀?”車主看著手表和首飾,百般不願意。小老百姓攢點錢買輛車跑小生意,也很不容易呢。
“全是真的!值幾百萬。我要去接我兒子女兒,你做好事吧!”陸漫漫把首飾往他懷裏一塞,揪著他就往旁邊推。
紀深爵跳上車,夫妻兩個開車就走。
進城的路上,車都停了,大家滿臉驚恐地看著黎水的方向。
這個繁華的大都市就在瞬間成了人間地獄,漫天的灰塵在半空彌漫,整座城市都湮沒在了塵土中。
震動足足持續了90多秒。
就這一分半鍾裏,黎水麵目全非。
麵包車被卡在了大街中間,眼前的一切讓夫妻兩個心裏一陣極寒。
“打劉哲的電|話,快。”陸漫漫催著紀深爵打電|話。
紀深爵再鎮定的人,雙手都在抖。主震結束之後,通常會伴有餘震,必須馬上把家人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信號非常不好,打了十多回,終於打通了劉哲的手機。
“我們在白馬路……白馬……白馬……”
聲音消失了。
車子不能再開,紀深爵和陸漫漫從車上跳下來,拔月退就跑。
白馬路離這裏起碼有四十分鍾,他們還在河那邊!
沿途都是哭喊的人,不少人都受了傷,頭破血流,空氣裏全是血和眼淚的氣味。
陸漫漫不敢看,她也不敢猜小小淺他們怎麼樣了。
救護車的聲音很刺耳,但是大街上根本就走不通,人群在大路上擠成一堆,臉上全是驚恐的神色。
在這個人口上千萬的城市裏,突然間大家都變成了一樣的人。灰頭土臉,麵色灰敗。不知能去哪裏,不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什麼事。尖叫聲
,哭喊聲,咒罵聲此起彼伏。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夫妻兩個人在人群裏艱難地前行。
“紀深爵,我跑不動了,你先去,你趕緊去找孩子們。”陸漫漫停下來,朝紀深爵擺手,喘得月匈口痛疼。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紀深爵抓住她的手腕,拖著她往前走。
“不行,我真跑不動了。”陸漫漫喉嚨裏都在冒火,艱難地說道:“我真擔心孩子們,你先去找他們,我好好的,又沒有受傷,又沒有怎麼樣……我慢一點過來,到白馬路那裏找你。”
“還會有餘震,而且大亂後,治安會很差,我不能丟你一個人在這裏。”紀深爵左右看了看,跑向了路邊的公益自行車點。
“沒有卡,沒有硬幣。”陸漫漫和他一起折騰了一會兒,沮喪地說道。
這時有人過來取車了,紀深爵一把抓住他,焦急地說道:“替我們取一輛,多謝了。”
那人也挺好心,見陸漫漫還穿著婚紗呢,爽利地給他們取了一輛,“這婚還能結嗎?你們不會還要去酒店吧?趕緊找個空曠地方躲著吧。”
紀深爵推過車,叫陸漫漫往後麵坐好,騎上就走。
消防車的聲音也響起來了,不遠處濃煙滾滾,起火了。
路上有小偷偷了包撒月退狂奔,後麵的傷者坐在地上哭著喊抓小偷……
“怎麼會這樣……”陸漫漫看著眼前的慘狀,喃喃說道。
又是一陣晃動,四麵八方的人尖叫著開始亂擠。
餘震來這麼快。
前麵又有一棟房子歪了,搖搖欲墜,裏麵的人拚命地往外跑。
“快點……”陸漫漫淚流滿麵,死死揪著紀深爵的衣服。
從河西到河東,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終於趕到了白馬路。
這裏比河西的情況更糟糕。
這邊是老城區,房子年代久,人群密集。現在大家都在往河東湧,想出城去。夫妻兩個人逆行了好一會兒,尋找孩子們的蹤跡。
“那裏,在那裏。”陸漫漫突然跳下了車,朝前麵狂奔過去。
有個穿白衣服的小女孩子揮著手裏的魔法棒,正在哭著往前跑。她衝過去,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摁在懷裏抖得說不出話。
“這是我的丫丫。”一個女人跑過來,哭著從她懷裏搶孩子。
陸漫漫低頭一看,這不是她的小小淺!她把孩子還給那位媽媽,雙月退已經軟得站不穩。
“漫漫。”劉哲拖著兩個孩子氣喘籲籲地過來了。
“媽媽……”兩個孩子看到陸漫漫,哭著撲了過來。
陸漫漫一手攬住了一個,往兩個孩子髒兮兮的小臉上亂親。
“沒事了沒事了。”她攬緊小寶貝,抬頭看劉哲。
他受傷了,臉正在往下流血。
“剛被玻璃劃了一下。”劉哲抬手抹了一下,抹了滿掌的血。
陸漫漫站起來,把婚紗內襯扯了一大片下來,飛快地往他臉上綁。
“我們去醫院,你的傷口很深。”
“這時候醫院哪管得了我這小傷,看看附近哪裏藥店還開著門,進去找點酒精藥棉好了。”劉哲搖頭。
“媽媽呢?”陸漫漫想到了紀媽媽,心一緊。
“她沒跟我們出來,還叮囑我不要告訴你……好在莊園開闊,她能有地方躲。我看我們回莊園去吧,那裏最安全。”劉哲捂著臉,痛苦地咧嘴。
紀深爵一輛自行車裝不了這麼多人,而路上已經沒辦法通車了,大家隻能走回去。
他用自行車載著兩個小家夥,推著走。陸漫漫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後麵。
滿目瘡痍,讓人不忍直視。
小小淺捂著小臉,一直在哇哇地哭。
小小深臉上也掛著淚珠,但沒哭出聲,一雙小胳膊死死地抱著坐在前麵的小小淺,把臉往她的脖子後麵藏。
從這裏走到莊園去,可不是個小工程。
一家人走了三個多小時還在城裏繞,很多路都被倒下的建築給封住了,他們浪費了很多時間。最後,一家人被迫在廣場上停下。
“休息一會兒吧。”紀深爵帶著一家人擠了好一會兒,決定停下休息。
每條路都不安全,不如等等看情況。
劉哲半邊肩膀都被血給染透了,他盤腿往地上一坐,捂著腮幫子哼,“紀總,你得給我報銷整容的費用啊,我這臉隻怕是劃成兩半了。”
“我等下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藥店,給你找點酒精藥棉。順道看能不能買幾瓶水。”紀深爵把襯衣拉開,抹了把臉。這時候不要指望醫院管他這種小傷,肯定已經人滿為患了,遠不如藥店靠譜。
這輩子的經曆算是豐富了,私人恩怨經曆了,這種天災也讓他趕上了。
“那你小心啊。”陸漫漫搖了搖他的手指,叮囑道
。
“我知道了。”紀深爵點點頭,“劉哲,你看好他們,不要離開這個地方。手機不要再亂打電|話,留著電保證關鍵時候可以用。”
“小心。”劉哲點了點頭。他年紀大了,一開始一個人抱著兩個小孩走了很遠,體力已經用了一半,臉上流血太多,現在頭開始發暈。找水找藥的事,隻能讓紀深爵去做。
陸漫漫的視線一直追著紀深爵走,擔心得喉嚨發痛。
千萬不能出事!千萬不要再有餘震!千萬要平安!
“你看,那不是羅戰嗎?”劉哲突然呶嘴,朝前麵指。
羅戰帶著一群手下,也到廣場來躲著來了。他的樣子也不怎麼好看,穿著真絲睡袍,臉上烏漆漆的。看樣子是在哪個洗|浴場裏睡到這時候,所以連衣服都來不及換。
黎水最大的廣場,也是最寬闊的地方,不擔心會有建築物砸下來,所以是附近人群首選之地。
羅戰也看到了他們,遠遠地招了招手,就地一坐。
“笑笑和我哥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陸漫漫給他們兩個打了好半天電|話,一個沒人接,一個打不通。
這兩個都是愛睡懶覺的,不知道會不會……她不敢想,緊張得後背直冒冷汗。
在廣場的另一頭。
羅笑光著兩隻腳,拉著陸景宵的手哭著往前走。
昨晚上她借口醉了,賴在陸景宵家裏沒走。陸景宵一直鬥不過她,隻能把床讓給她,自己一個人睡在客廳裏。地震的時候,羅笑正好起來上廁所,坐在馬桶上晃呀晃呀,突然陸景宵就衝進來了,拽著褲子還不及拎起來的她就往外衝。
“現在怎麼辦哪?我的錢,我的首飾全都埋掉了,我白幹了這麼多年了。”她走不動了,往地上一坐,扶著眼淚大哭。
“你活著就不錯了,還首飾?”陸景宵沒好氣地說道。
“你懂什麼?女人沒有錢,跟沒有命一樣。”羅笑哭得更厲害了,“我都三十了,再過幾年我就殘了,沒有錢,沒有男人,我怎麼活啊?找工作都找不過小姑娘。”
“這麼想要男人,早點怎麼不嫁了?”陸景宵穿著大花褲|衩,光|著膀子,往她身邊一坐,悶悶地看著前麵。
“嫁個屁啊,都沒有能讓我愛的……我說我愛你吧,你看我不順眼。做人怎麼就這麼難呢?喜歡我的我不喜歡,我喜歡的不喜歡我。怎麼就不能來一個我喜歡的他也喜歡我的男人?我又不需要他太有錢,買得起房子,買得起奧迪就行了啊。我也能掙錢,兩個人一起把奧迪換成奔馳不就好了……”羅笑蹬了蹬髒兮兮的腳,哭訴道。
“大家都一樣,你別哭了。”陸景宵扭頭看了她一眼。
“我怎麼不能哭?你沒看到大家都在哭嗎?現在好了,全沒有了。連身換洗衣服也沒有。”羅笑抱住他的胳膊,眼淚鼻涕全往他胳膊上蹭,嗚嗚哇哇地越哭越傷心。
陸景宵看了看她,頭一回沒把她推開。他沉默了會兒,小聲說:“不知道漫漫怎麼樣了。”
“你就知道漫漫,她有老公保護著,開著大奔,這時候早奔去結婚了。”羅笑哭聲更大了,幹脆一頭紮進他的懷裏,亂蹭亂拱,“你看看啊,這時候隻有我和你守在一塊兒,我們是共患難了,我們是兩個窮光蛋了,誰也別嫌誰。”
“宵哥。”一個小混混看到了他,拔月退跑了過來,興奮地說:“宵哥你沒死呢?戰哥在那邊……”
“混|蛋,你咒誰死呢,你想死趕緊去呀。”羅笑一聽就火了,抬頭就狂罵起來。
小混混知道她潑辣,也不敢接話,掉頭跑開了。
順著他跑去的方向看,羅戰在那邊!陸景宵擰了擰眉,拖著羅笑起來,繼續往前走,躲去了人群後麵,隔羅戰更遠了。
看著他緊拽著自己的大手,羅笑掛著一臉的淚,卻撲哧一聲笑了。
陸漫漫不停地看時間,紀深爵去了快四十分鍾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藥店。孩子們確實想喝水,他們兩個嚇壞了,一左一右地拱在她的懷裏,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媽媽,我好餓哦……”小小淺細聲細氣地說了一句。
陸漫漫很為難,他們出來得早,都沒有吃早餐。原本劉哲是想帶他們到福滿齋去吃的,而小小淺的飯菜都在保溫盒裏裝著,她習慣和小小深一起吃。現在兩個小家夥是真的又累又餓又怕,哭都沒力氣哭了。
劉哲在口袋裏找了半天,找到一個糖果,但是小小淺也不能吃。
前麵有個大嬸,估計是從菜場買菜歸來,大菜籃子裏放著黃瓜西紅柿,好歹能充饑。
“我去找大姐換
一點。”他從錢包裏拿了幾百塊錢,準備找那個大嬸買一點。但他才走了幾步,突然衝來幾個人,把他的錢包給搶了,還順手推了他一把。
“劉哲。”陸漫漫趕緊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劉哲摔得頭暈眼黑,好半天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人。
“算了,我們還是等紀深爵好了。”
“孩子餓了?過來拿吧。”大嬸是好人,見兩個小孩子眼巴巴發盯著她的菜籃子,於是讓她們自己去拿東西吃。
小小深看了看陸漫漫,見她點頭了,才快步跑了過去。
“喂,這個給我們,我們大哥餓了。”兩個小混混比他動作快,直接搶走了大嬸的菜藍子,把裏麵能吃的東西全搶到了懷裏。
“你們講不講道理,怎麼能搶東西。”陸漫漫上前去,憤怒地質問道。
“關你啥事啊。”兩個混混橫她一眼,抱著東西揚長而去。
陸漫漫往前看,隻見兩個人正把這些東西給羅戰抱過去。
“算了,那些人不好惹,忍忍吧。”大嬸搖搖頭,坐了回去,把散落一地的菜葉子收進籃子裏。
小小淺扁扁嘴,眼淚直往下掉。
“來,小朋友吃這個。”羅戰過來了,手裏舉著一隻麵包。也不知道是從誰手裏搶來的,袋子還沒有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