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走了之後,本來就已經狼藉的家庭,變得更加破碎。而父親的脾氣也變得更加暴躁,不一樣的是,他以前心情不好了,是喝酒拿姐姐出氣,現在姐姐走了之後,他心情不好了,並沒有拿我出氣,而是拚命喝酒,然後摔東西,接著破口大罵,罵天罵地,罵死去的母親,罵村子裏的人,罵被趕走的姐姐。再後來,他也不罵了,就一個人坐在那邊,一邊喝酒,一邊哭,嘴裏說一些奇怪的話。
有一天,他又喝高了,坐在客廳裏,開始自言自語,我在房間裏麵,聽到了他連連歎氣,說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鬼迷心竅,為了幾十塊就賣了自己女兒,還讓她背黑鍋,一個人三更半夜離開村子,現在這麼久了都沒消息,也不知道還活不活著,真是造孽。
我聽到這話,當場就呆住了,腦海一片空白!在姐姐離開後,我一直搞不明白,那晚村長兒子是怎麼進來我們家的,而且還是在父親的房間裏麵,我想過很多種可能,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可能!
想到姐姐那晚的遭遇,要不是我剛好被吵醒的話,那她肯定就被村長兒子玷汙了。想起她最後的絕望、不舍,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的痛,極度憤怒之下,我忍不住衝出去,抓住父親的衣領,瞪著他吼道:“父親!姐姐是你女兒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父親喝高了,但是沒醉,他還有一些意識,他被我以下犯上地抓住衣領,並沒有反抗,更沒有罵我,甚至他還哭了,流下渾濁的淚水,不斷地說:“造孽,造孽啊……”
感受到父親的悔意,看著他才四十多歲卻老的像六十多歲,滿是皺紋的臉,本來滿腔的怒火,發泄不出來,就像蓄勢了很久的一拳,打在空氣裏,說不出的難受,最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
姐姐的容顏出現眼前,耳邊迷糊響起姐姐喊我的名字,昔日的一幕幕湧上腦海。而如今,曾經對我百般嗬護的姐姐已經離我而去,不知生死,想到這點,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行,我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在外麵遊蕩,我要去找姐姐!
疲憊不堪的身體,重新恢複體力,我爬起來,箭一樣地衝出去。可是,太晚了,在後麵的幾個月裏,我找遍了附近幾個鎮,把鞋子走破了,一雙腳走得不知道起了多少次水泡,我還是沒有找到姐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到最後,我死心了,慢慢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姐姐是真的離開了,就像被風吹走的蒲公英,飛向天空,越飛越遠,直到徹底離開我的世界。
姐姐雖然走了,但她留下來的影響卻很大,這種影響,讓我在村子裏被孤立,被嘲笑,走在路上,都是異樣的眼光,這種滋味,就像是四麵不斷湧來的潮水,壓迫我全身,讓我喘不過氣。
這些我都能承受,我最接受不了的,是到後麵,不知道誰開始造謠,說姐姐是野種,是我媽不知道和誰生的,長大了和我媽一樣放蕩,勾引村長兒子,完了問村長兒子要錢,村長兒子不答應,她就狗急跳牆打爆了村長兒子的頭。
我聽到這種謠言,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可奈何,直到那天,我從外麵買米回來,遇到了村裏的二狗一夥人,他們看到我,馬上圍上來,對我進行嘲諷,指著我開始說姐姐是野種,勾引村長兒子,豬狗不如,我頓時氣炸了,把米一扔,大喊一聲我姐才沒有勾引人!然後衝上去和他們幹起來。
無奈他們人太多了,而且都是一些比我大的青年,沒一會兒,我就按倒在地上,被他們拳打腳踢,要不是後來父親剛好看到了,拿著鋤頭衝過來,趕走了他們,弱小的我不知道要被他們打成什麼樣。
那天父親很生氣,回家路上一直罵罵咧咧,說二狗他們欺人太甚,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人,說著說著,他又罵我,戳著我腦袋說我不會跑啊,傻傻被人家揍,我直接就盯著他說:“他們罵姐姐,打死我也不會跑!”聽我這樣說,父親表情僵硬了,目光閃爍,望了我好久,然後才輕聲地罵了一句這幫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