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沫的心弦瞬間被觸動,臉色微微一沉。這麼多年來,她似乎在等他說這句話,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卻沒有絲毫的得意,有種莫名的感傷輕輕淺淺地漫過她的心間。
當年是她先離開了他,先放棄了那段在旁人看來可以天長地久的戀情。縱然如此,難過的人不僅僅是他,還有那個在漫漫長夜裏輾轉反側的自己。
那段時日,她吃飯沒什麼食欲,做事丟三落四,上課也常常走神。她的室友小嬌曾問她:“沈希沫,看來葉如辰不僅僅是你的精神食糧,還是你生活的全部。”興許如小嬌說得這樣,她把他看成了她的全部,看成了她將來非他不嫁的那個人。然而,對自己如此重要的一個人,即將從她的生命中淡出,從她的視線裏消失,她怎能如以往一般生活?
即便她先在這段感情裏離場,他也會轉身追出去,直到找到她,不是嗎?
是啊,沈希沫希冀著他能來找自己,哪怕發一條信息,或者是說一句話。但是,她的漫長等待,換來的隻是一次次的失落。後來,她想通了,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又怎會原諒她的背叛。雖然程慕隻是她用來讓他離開的道具,但在他看來,她終歸是背叛了他。
愛一個人,可以容忍她的壞脾氣,容忍她的小把戲,乃至容忍她對他不曾言說的秘密,但是,又有誰能容忍她的背叛?
如果兩個人最終沒能在一起,也許,真的如常人所說,彼此的緣分還不夠。既然緣分不夠,彼此走散在人海,又有什麼遺憾?
她不遺憾他們走散在人海,隻是遺憾,在擁有他的時候,沒有能夠愛他多一點,再多一點點……
沈希沫從手袋裏拿出化妝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果然憔悴得很,臉也分外蒼白,毫無血色。她合上化妝鏡,望著葉如辰深邃迷人的眼眸說:“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這個樣子了。”
“如果你想一直保持這樣,我沒有意見。”葉如辰攤開雙手,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隨即,他微微眯起眼,語氣清冷地說:“那個人,難道不會介意?”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看重外表嗎?”沈希沫睨了他一眼,又補充道,“再說了,你的眼光是越來越低了。”
“那也好過你。”葉如辰反駁道。
沈希沫懶得繼續跟他爭執,安靜下來,褪下涼鞋,抱著膝蓋坐在長椅上,頭埋在膝蓋處,側過頭,微微合上眼睛。
她的睫毛長而濃密,在臉上投映下深深淺淺的陰影,有幾絲柔軟漆黑的發絲滑到她的手臂上,襯得她的肌膚愈發白皙。
葉如辰定定地望著她,眼中流露出一絲疼愛。他抬手,想靠近她,然而,他的手卻一直停留在半空中,始終沒有落下。
她的生日,他一直銘記於心,倒背如流。他忙完工作,給她打了好幾遍電話,卻無人接聽。他看看時間,已過了她下班的時間,想來她應該回家或者約會去了。不管她去了哪兒,他都想去她家碰一碰運氣,希望能夠見到她。
幸好,她在家;幸好,他見到了她。
當他看到她滿臉鮮血時,心如同被撕裂般難受,卻無能為力。他多希望流血的那個人是自己,多希望能夠幫她分擔一些痛苦,但是,他隻能迅速地拿出幾張紙巾,小心翼翼幫她擦臉上的血。
他的手大而溫暖,指腹輕輕劃過她的臉,他感覺到她的身體輕輕地戰栗了下,如同他第一次牽她的手。
“14號病房的家屬呢?”醫生走出病房,問道。
沈希沫瞬間抬起頭來,跳下長椅,朝醫生奔過去,慌裏慌張地大聲說:“這兒。”
“聲音小點。”醫生說,“病人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了,幸好及時送來了。”
“謝謝醫生。”沈希沫有些激動地說。
葉如辰打算尾隨沈希沫一起進病房時,沈希沫卻一把攔住他說:“我奶奶不想見到你。”
“那我在這兒等你。”
“等我幹什麼?”
“忘了嗎?幫你解除心傷。”
“不必了,你走吧!”沈希沫神色疲憊地說。
過了一會兒,沈希沫走出病房,打算給奶奶接點水,卻看到葉如辰坐在外麵的長椅上。她走到他身旁,問:“怎麼還不走?”
葉如辰看著沈希沫手中的水杯說:“接完水,跟我走!”
“我要照顧奶奶。”
“一天二十四小時,分點時間給我,不可以嗎?”葉如辰近乎乞求地說。
沈希沫很少看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簡直卑微到了塵埃裏,便心軟了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裏?”
“離這兒不遠,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葉如辰一臉真誠。
沈希沫沉吟片刻,終於應下。
葉如辰將沈希沫帶到一處剛剛建成的居民樓前。
“帶我來這兒幹什麼?”沈希沫不解地問。
“跟我來。”葉如辰拉過她的手。
她的手甚為冰冷,他手心的熱度一點一點傳到她的指尖,蔓延至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