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的人走後,星月又恢複了平靜,凝凝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自年後就請了一個孤寡老人餘奶奶搬到滄海明珠住,餘奶奶膝下無子,我認了她做我的奶奶,餘奶奶很樂意有我這個孫子,島上的老人家都喜歡我,我和他們挺投緣的。
我找著合適的機會讓凝凝搬到滄海明珠來,我要是直言讓凝凝搬來,凝凝是絕不會同意的。王江太心術不正,我時時刻刻擔心他欺負凝凝,把凝凝氣走。
沒想這天還真來了,凝凝慌慌張張跑出王家,連頭發都散亂著,凝凝從來還沒有這樣衣冠不整出現在公眾場合,我當時心裏一跳,凝凝恐怕遇到了不好的事。
我站在桉樹下看她,她心事重重,又是驚嚇又是害怕,買了洗衣皂後,磨磨蹭蹭不想回王家。
我感覺一定是王江太對她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才會讓她驚惶不安,讓她委屈難過。
我在她每日經過的學校門口貼了一張租房告示,看到她認真看過告示後,我離開了星月,去了合浦。走之前我給餘奶奶說了我的心事,餘奶奶是過來人,非常理解我。
就這樣凝凝搬到了滄海明珠,等到凝凝適應滄海明珠的生活,適應和餘奶奶相處,我回了星月。
回滄海明珠前,我怕她不自在,領著幾個活潑的孩子去滄海明珠吃飯,她看到我吃驚不已,神色變得極不自然。
那天晚上她飯吃得不多,雖然勉強笑著,但難掩內心的悲傷,我想我太自私了,為了讓她和我在一起,竟然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她說她要搬走,我沒有反對,我不能讓她更難過。
程睿寒對她一定用了很多手段,才讓她如此的敏感和悲傷。
她恐怕也在想我居心叵測吧,恐怕也在想我和程睿寒是一樣的人,是為了霸占她,使陰招吧。
心裏莫名就泛起酸澀,雖然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我更想照顧她,如果她不願意,我怎會傷害她,對她用卑鄙的手段。
夜裏忽生孤獨和悲涼,不由自主就想起我過世的雙親,拿了胡琴在院子裏拉著《三家店》,不知何時,她竟然站在挑簷下,哭成了淚人。
我沒有太靠近她,給她解釋我一直想對她說的話,她隻是哭,不停地哭。
她的哭泣讓我心亂如麻,如果她不喜歡住這裏,明天就找個可靠的地方,讓她搬過去吧。
凝那晚哭了許久,她心中有無數的委屈沒有辦法說出來,隻能隱忍地哭。我收了胡琴,寬她的心,明天我跟小田老師說,讓她暫時住小田老師家。
她擦著眼淚默默回房,消瘦的身子在樟子紙木門前分外單薄,天妒紅顏啊,讓她受著這些磨難。
雖然我回房立刻關了燈,但一夜幾乎未眠,淩晨近三點她房裏有了動靜,我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在她離開滄海明珠時,不遠不近地跟著她。雖然我知道星月島民風淳樸非常安全,但還是不放心她這樣早起去米粉店,她對周遭的環境不熟悉,我怕她心神恍惚摔跤,還有一個原因,我也怕王江太對她無禮。
這樣一個讓人捧在手心還怕掉下來的嬌柔女子,這會子不僅做著粗使的活計,艱辛地生存著,還要東躲西藏,承受著內心巨大的痛苦和壓力,真是讓人疼惜到骨子裏去了。
下午她下班回來,我準備送她到小田老師那裏去,小田老師父母也在,多少可以照應她。
她默默收拾好行李,我提著她收拾好的行李有著無盡的惆悵。昨夜我想了許久,雖然我非常愛她,但我更希望她能快樂幸福,如果她跟我在一起沒有快樂,那我就不強求了。
等這段時間風聲過了,我想辦法把她移民到英國,即便程睿寒神通廣大,也不會在他國為所欲為。
在凝凝來滄海明珠前,我關照餘奶奶每天都去碼頭買新鮮的海鮮,凝凝是福建人,海邊人的口味比較接近,都喜歡來自大海的食材。
我提著凝凝的行李,那個大塑料編織袋,看著這個很舊的袋子,估計和她身上好多衣服一樣,都是人家送給她的。
我不知道她原來和程睿寒在一起時,程睿寒怎麼照顧她的起居,但是我知道她自己的家境也是優越的。世人常說由簡到奢易,由奢到簡難,她拋下這些所有,一定是被傷得太厲害了,以至於寧願如螻蟻一樣活著,也不願意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