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愛賭,最多在老宅子裏陪陪凝凝的親戚,旁的時間我從不打牌。

我高升到集團後,和陳蒙出差到G市,被他拉去了澳門,即便進了賭場我也隻是跟著他看了看,並沒有下注,及至他後來贏了錢硬塞給我一些籌碼,我才下了幾注。沒想我那天運氣奇好,如天上掉下搖錢樹,五千塊的籌碼竟然贏了三十幾萬,我還給陳蒙五千塊,又給了他五萬,他收了本錢,說什麼也不要多餘的錢,玩笑我運氣好,他也連帶走運。回G市我就給凝凝買了一塊非常漂亮的鴿血紅的紅寶石,沒有給凝凝買祖母綠做結婚禮物已是我最大的遺憾,我想彌補她,雖然我知道她並不是很在乎寶石,她在意我,在意我平安,在意我一心一意愛她。

回家後凝凝很不高興,我向她保證,我不會再去賭了,而且我也是這麼做得。但那天我隻喝了一點酒就失去了理智,常日我的酒量還是很好的,那日卻中了邪魔,做了些什麼事全是模模糊糊的,直至我在黑社會那裏簽字畫押頭腦才悠悠清醒。

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我瞞著凝凝賣了結婚的房子,在她被黑社會拉去抵債的時候,情急之下挪動了公款。

其實我後來全想明白了,這都是為我和凝凝設置的陷阱。方大的製度極其完善和程密,如果不是故意給我一個漏洞,別說五百萬,就是五十塊我也不可能挪動。

當時我很驚惶,很害怕,又不敢讓凝凝知道,又怕兩邊的父母知道對我大失所望,又怕我嶽父嶽母因這件事不讓凝凝嫁給我。

真的很恐懼,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日日夜夜心驚肉跳,如跌倒一個深淵覺得寒冷無助。

我現在有時也想,當時我豁出去給兩邊父母告知實情,兩邊父母替我還了債,我沒有挪動五百萬,我是否和凝凝有新的生活?他會不會放過我們,我不知道,或許會,或許也不會。

但是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在我進看守所後,我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幾天後凝凝來了看守所。

隻幾天而已,她簡直判若兩人,常日的顧盼生輝那時卻如狂風暴雨肆掠過的小花,七零八落的淒然,她低頭站在那個人身旁不敢言語。開始我沒有發現異常,隻是覺得凝凝去求了那個人,害怕他,但當那個人讓我好自為之我猛然明白了,也是啊,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何勞那個人大駕光臨救我?

回家的路上我心灰意冷,我的女人,我的事業都已如昨日雲煙。

凝凝看到我的萬念俱灰很恐慌,哄著我去了平沙,那幾日我話不多,隻是默默觀察凝凝,她很驚懼,連睡覺都會流淚。

其實我出了看守所就想放凝凝走,凝凝走了,我來承擔後果,等我以後有實力我再去找回凝凝。

可是我最終沒有狠下心這麼做,不僅當時頭腦一片混亂,更重要的是我怕日後找不回凝凝了,我很害怕失去她,很怕。

在平沙的幾天凝凝一直想哄我開心,我知道她愛我,旁的女人要是遇到這樣的事,早就單飛撒手了。有句老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凝凝不僅沒有離開我,連我的傷口都沒有觸及。從內心來說我很感激她,但是同時我也痛恨自己,我的女人被占了,我卻沒能力保護她。

當然我也可以去逞匹夫之勇,找那個人拚命,可恐怕我還未接近那個人,就會被他拿下。劉邦能奪天下,而項羽卻烏江自刎,主要原因還是歸結於項羽不能審時度勢,性格造就了他悲劇的一生。

劉邦三年滅秦,四年滅項,隻七年的時間從布衣做了皇帝,說到底也是其性格成就了偉業。

那兩天我心情萬般滋味,糾結著種種,很沉默。不是我不想和凝凝說話,而是那幾天我和凝凝關係很微妙,我很怕說些話讓她難過傷心,索性不說。

麵上平靜了兩天後,凝凝接了一個電話,雖然凝凝掩飾著,但我知道是那個人打來的。及至凝凝避開我給那個人打電話,我在柳樹下看著她淚眼婆娑哭得不得自已,心如絞痛,一夜我沒有回屋,一夜我都站在湖邊聽戚戚的雁鳴。

等凝凝次日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跟石頭一樣僵化了,這期間的心境怎一個五味陳雜心酸了得。

一夜未歸的凝凝眼臉又紅又腫,鮮活的俏皮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內疚痛楚怎麼掩蓋也掩不住。她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可她為了討好我,在蘆葦地就給了我。那時她剛落水,在她落水時,我驚恐萬分,如果凝凝沒了,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把她救上來後,我心裏隻有一個願望,凝凝和我都好好活著,以前的事我就當沒有發生,一年後我和凝凝遠走高飛回榕城。

其實我對那個人麻痹大意,也源於那個人的原則。那個人雖然好色,雖然有大把的情婦和女人,但他從不和集團任何一個女人或是家屬有曖昧關係,這一點那個人是分得非常清的,那個人極其忌諱裙帶關係。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人破壞了自己的原則,如果我要是預見那個人會打凝凝的主意,我說什麼也不會帶凝凝參加集團的培訓會,也不會和凝凝去跳什麼拉丁舞,更不會讓凝凝做他的舞伴。

可是一切悔之晚矣,也就有了之後種種的變故。

凝凝落水後,我思想轉變了很多,那個人的女人沒有跟他超過一年的,我想咬緊牙關,一年就當我生活在煉獄裏吧,我忍了。

開始的時間那個人招凝凝沒有任何顧忌,都是晚上,每每大半夜凝凝回家臉色都慘無人色,進屋就直奔衛生間洗澡,那天她穿的衣服她是絕不會和我的衣服放一塊洗,內衣都是用開水燙了又燙。

我被調往了戰略部,集團的核心部門,那個人恐怕心生歉意,對我很關照。但我已心念俱灰,對什麼事也提不起興趣,如和尚一般,做一天撞一天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