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她變了臉色,拉住王小擋在她前麵,王小見她有異,很警醒地往後讓,退到門的一側。
她暗暗擦著滴到眼簾的冷汗,縮小了身形,極力鎮定自己。
一群人走了進來,楊麗萍被前呼後擁著,倨傲地高高在上,海潤的展台已被清理出來,那個白衣男子不知去向。她等楊麗萍走進皇冠仔細觀察時,飛快拉著王小急急往外走,被疏散的人流如流水般往外湧,她擠在人流中低頭速走。
展廳外比剛才多了不少維持秩序,好在南珠節四鄉八裏看熱鬧的人多,王小拽著她走過半條大路,立刻拐入小道,沒一會就到了宿舍。
她身上的冷汗層出不窮,回宿舍後後背暈了一片,半晌才緩過氣。
按理說,楊麗萍不會為了一次珠寶展臨合浦,她若是想買什麼首飾,錦城各大珠寶商早就把定製目錄送到她的府上。她若看中哪樣首飾,自會有專人護送過來給她試戴,她足不出戶就可以優先挑中意的款式。
但楊麗萍今天出現在合浦是什麼原因?她暗暗琢磨著,如果發現她在合浦,楊麗萍不會如此閑適,怕是早就在展廳外安排人手鉗製她,她絕不可能逃出來。
那楊麗萍來合浦為何?程睿寒是否一同到來?她現在是走還是留?
如果現在走,這幾日過節估計盤查得會更厲害,說不定他們沒有發現她,她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如果不走,這段時間北海也好,合浦也好,頻頻出現罕見的人。先是白娜,後是孫曉哲,接著又是方圓地產的人,現在是楊麗萍,說不定程睿寒也會出現在北海。
隱藏在合浦一轉眼半年過了,他也該慢慢淡了,時間有時是把殺豬刀,不管多執拗的子也會被歲月磨平。他遍花叢,又好女色,豈會忍受孤單,身邊幾個如花似玉的嬌娘伴上一段時間,自然也就鬆手了。
到合浦的日子她一直壓製著不要想往事,不想讓自己不能愈合的傷口一次次鮮血淋漓。
她並非小雞肚腸之人,但有些事短時間她怎會放得下?
他看似對她很好,讓她擁有無上榮光,可是他對她和安南做得種種迫
害卻是罄竹難書,她的婚房沒有了,未婚夫沒有了,連自由也沒有了。
小狗小貓也有使子的時候,也有自由放風的時候,她卻隻能低眉順眼按他的心生活。說到底他是一個很殘忍的人,跟秦始皇一樣暴虐。
秦坑儒白骨累累,不外乎想奴役人的思想。他從一開始對她就是令人發指的手段,其實就是因她不從他,他心有不甘,想折服她而已。
他於她而言,是人生的噩夢,是揮之不散的陰影。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來過,她一定選擇避而不見,一定選擇退避三舍,一定不會和安南到錦城。
可是,可是,卻沒有那麼多如果,隻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這一天她心神不寧在後廚幫工,恍惚中被範野吼了數次。
南珠節裏各個餐廳的生意都旺,但老板娘人確實不錯,考慮到酒店多是年輕人湊熱鬧玩大,提前半小時關門打烊,放員工晚上出去遊玩。
合浦不僅盛產南珠,也是D四大‘竹之鄉’和湖南瀏陽、江西萍鄉、廣東東莞齊名。
聽王小說,今晚南珠廣場會放煙花,而且夜裏會有很多文藝表演活動,比白日還要熱鬧。
但她下午受驚後,自是不肯再拋頭露麵,獨自一人回了宿舍,王小心領神會替她遮掩著。
在宿舍裏雖然沒有出去,但也能感受到如過年般的喜慶,耳邊不時響起竹的爆炸聲,五光十色絢麗的煙花映著天際?紫嫣。她熄了燈,緩緩打著鵝扇,躺在床上假寐,想吃晚餐時,王小起勁和她討論著那頂皇冠。
王小說從未見過這樣造型的王冠,很奇特,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
她挑了碗裏的米粒,輕聲說,能看到優曇婆羅花的人都是有福祉的人。
頓時王小分外開心,問什麼是優曇婆羅花?
她見旁人熱議到合浦的明星,沒有人注意到她,她方小聲說:“優曇婆羅花是靈瑞花,世間極其罕有,是天界的花,隻有佛陀出世,才會出現優曇婆羅花。”
王小吃驚地睜大眼睛驚呼:“皇冠是優曇婆羅花?”
她微微笑道:“小,我們凡胎肉體怎會見到三千年才開一次空起花的真身,但那頂王冠設計理念卻是來自佛教的優曇婆羅花,能有這樣思路的人定是精通佛理之人,也是極為平和安詳之人。”
王小對平和安詳不甚在意,倒是對那頂皇冠念念不忘。她瞧著王小眼裏的灼熱,不免生出些許的感歎,也隻有沒有經曆塵世之苦的人還有著純真的期盼。
殊不知這世間的事有得必有失,極少有樣樣齊整如意的,滿身珠翠,遍體綾羅也要有福鎮住才能長久。
這兩年種種境遇讓她心境大為改變,兩年前滿身的銳氣剛烈,隻幾次打磨,身上的棱角幾乎蕩然無存,隻餘下對命運的嗟歎。
人啊,心再強,卻終歸強不過命運的顛沛流離。
這半年來她何曾不想遠在榕城的雙?何曾不想回到家中受父母的庇護?可每每想到他的手段,不寒而栗的透心涼讓她裹足不前。
若不了解他也就罷了,可眼看到他逼迫安南進了局子,又漸漸轉了心,變得陰冷,心頭不由地陣陣顫栗。
雖然他給她很多,但偏偏她想要的他卻吝嗇得如葛朗台。金玉滿堂縱然能風光無限的滿堂華彩,但若沒有心心相印的依戀,若沒有平等尊重的相惜,不過也隻是鑲金包銀的樊籠而已。
人最極致的困苦其實並非物質的缺失,而是精神的無所依,沒有希望的隨波逐流。
或許這隨波逐流會流入大海,僥幸得一片天地,但大都都會流入不見光明的下水道,沉淪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