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在羽翼下的小鳥,一隻受著嗬護的小鳥,單飛到外麵的世界如何能尋到食,躲過獵人的刀槍?
驀然就痛恨自己,如果他不負氣離開,他還是她正當名分的未婚夫,她還是他的女人,隻要她不變心,任何人也拆不散他們。
她堅守著自己的愛念,不管那人給了多少的誘惑,仍然矢誌不渝。他卻做了逃兵,獨自跳出來,把她留下獨自麵對種種淒風冷雨。他太混蛋了!他怎麼就這樣混蛋!不僅沒有保護她,還把她往火坑裏又送了一程。
他知她性子傲氣,不願意輕易接受旁人的幫助,可是她把他也當成了旁人麼?走得時候就隻拿走了幾百塊,不願意多要他一點,她就對他生分到了這個地步?
肝腸寸斷回吉隆坡,他一定要抓緊每分每秒,他一定要盡快讓自己強大,他一定要找出他從前的凝凝。
程睿寒到桂林後立刻趕赴某局,親自提審那幾個小偷。得知夏小凝所有的物品除了火車票以外,其它的物品都不值錢全給扔進了垃圾桶。
他又在小偷的帶領下,原路走了一遍,當他看到油膩膩的小吃店,心如被人使勁掐了一下。夏小凝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如果不是在萬般無奈之下,她是絕不會到這樣髒的環境吃東西。又聽店老板說,那天被盜的女人最後買了幾個饅頭離了市場,身邊什麼也沒有,他的心不停顫抖。
這個固執倔強的女人,為了能離開他,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也不想回頭,她就這麼恨他?她就這麼討厭他?恨得寧願四海漂泊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全城搜尋著,連內保所有的線人都動用了,仍然沒有查到夏小凝的下落。
他心裏驚恐交懼,一時又怕她單純被人販子拐了賣了去;又一時擔心她如花容顏,被人下了黑手弄到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迫她做那事;又一時擔心她沒有錢會餓死;又一時擔心她出車禍遇到什麼意外。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懼,常日的鎮定自若沒有了半分蹤影。
杜一帆眼紅紅的不停自責,如果那天不是他太大意,也就不會出這事!那天他下水托住那個孩子,就感到不妙。會水性的人和不會水性的人在水裏有著很大的區別,不會水性的人落水後會如石頭一樣沉,見到人就會使勁拽住拚命掙紮。但那個孩子身體卻有平衡感,當時他心裏一沉望向岸邊,圍觀的人裏麵已沒有了夏小凝,他全身立時和冰水一樣拔涼拔涼。
他是極其清楚夏小凝丟失後會有什麼後果,程睿寒把夏小凝交給他保護,那得多大的信任才會放心交給他,可他卻愧對程睿寒的信任和囑托,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蹤了。
找到工作的夏小凝提了行李來了酒店,老板娘讓一個胖胖的女服務員帶她去宿舍。這個女服務員是個快人快語的人,她一邊給夏小凝介紹酒店情況,又一邊發著牢騷,說這家酒樓的老板、老板娘心黑刻薄人,不僅服務員一撥一撥地走,就連後廚的人也跟走馬燈一樣。
夏小凝默默聽著,她現在急需一個落腳的地方。大酒店去的人多,容易暴露身份,小餐廳不僅環境惡劣,相應的衛生條件也讓人無法呆下去。不大不小的酒店招服務員的很多,但招洗碗工的也隻有這一家,如今先暫時過渡一下,等賺一點錢再做打算。
雖然有思想準備,但真到了混居的宿舍,她胃裏一陣陣翻騰。客廳有著兩張高低床,鞋子到處都是,幾天未倒的茶杯煙頭也有,褐色的物質也有,看著極為惡心。
小楊把她領到女生住的房間,裏麵有三張高低床,房裏彌漫著難聞的氣息。她坐也不敢坐,勉強站著看她的床鋪,一張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臥具和被子,頓時她的頭皮發麻。
她提著行李站在屋中央,心裏有個聲音說:現在回榕城還來得及,兜裏還有三百多塊,坐火車硬座應該可以回榕城,那裏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外公外嬤,現在就回,立刻就回,不要再呆在這裏。
另一個聲音又說:“夏小凝,你現在能回去嗎?他一定在榕城守株待兔,隻要你一露出來就會成甕中之鱉,到那時陳安南的悲劇又會重新上演,你能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成為控製你的籌碼?
長歎一聲,把行李擱在長桌上,向胖服務員王小紅了解了宿舍的具體情況,找她借了門鑰匙出去采購。
先去買了一瓶消毒水,手套,雨鞋,兩個塑料盆,又找了一家賣床上用品的店,買了床單,枕套,被套,最後找店老板要了一個大紙箱。回宿舍後她戴著手套把洗衣機徹底消毒,把昨天從垃圾桶撿得羽絨服,用稀釋後消毒水和洗衣粉泡了十分鍾後,才清洗。隨後把她床鋪的臥具拿到院子裏晾曬,之後把宿舍徹底清洗二遍,用消毒水擦拭一遍。半天幹下來,還是有些吃力,畢竟以前和陳安南同居時兩人的屋子天天做衛生很幹淨,這間宿舍住了十幾人,什麼樣的人都有,衛生狀況很糟糕,光地板拖了三遍才看著有了顏色。
傍晚才算勉強收拾好,本想把新買的臥具過水再用,但又沒有地方烘幹,隻得將就著用。雖然棉絮和被子在室外晾了半日,但她還是心裏發毛,看到院裏有戶人家發著煤爐子,她走到那戶人家央著借煤爐用一用。那家老奶奶見她又有禮貌,說話聲音又軟軟地動聽,很爽快地把煤爐借給她。又看她一個人烤棉被有些吃力,給她尋來兩把椅子,讓她架在爐火上烤。
她見老奶奶人好,又商量著她還烤幾床床單枕套。老奶奶一個人獨居,和她說了一會子話下來,見她知書達理地招人疼,嘴又甜,奶奶奶奶叫得很是親熱,心裏很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姑娘,讓她盡管用。她頓時火速回了宿舍給新買的臥具,還有昨天怕幹不了沒有過水的秋衣褲一並過水,端著滿滿一盆子衣物過來烘幹。
晚九點多酒店員工下班回宿舍,屋裏通著風,窗明幾淨,有著淡淡消毒水味道,不免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