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南不躲也不避,無奈低語:“凝凝,若是我們從學校畢業就回榕城,也不會讓你如此受罪難受!若世上有後悔藥,我千方百計也要弄到,我想喝下去後讓時光倒流,這輩子我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留在錦城到方大,我常常後悔得夜裏被噩夢驚醒,驚嚇得滿頭冷汗再也睡不著。”

猛然生出無比的心酸,大粒大粒的眼淚滴答滴答往下掉,晦暗的陳安南拾起枕頭走向夏小凝,用手背輕輕擦她的眼淚。

她委屈地抓起他的手哭得抽抽搭搭:“安南,不要和外麵的女人來往,凝凝好怕,怕有一天你嫌棄凝凝,扔下凝凝獨自一個人,真得好怕。”

心如刀割一般難受,陳安南眼圈紅紅暗啞道:“凝凝,我不會負你,這一生我負盡天下人,也絕不會負夏小凝。”

這夜兩人都沒有休息好,她幾乎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淚,天明眼紅紅腫腫,陳安南百般揪心取了冰塊用軟毛巾包了替她敷眼。

哭過之後,她少不得起床替他收拾行李,他又要到西雙版納陪遊。如今為方便他應酬,公司為他配了專車,對他物質上的待遇極為優厚。夏小凝把他送上車,淚眼婆娑看著車漸行漸遠。

這一段時間程睿寒如失蹤一樣,不見人影也沒有一個電話。夏小凝送走陳安南,拿起電話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鬥爭許久終於撥通程睿寒的手機。

程睿寒正隨商務部到澳洲進行艱苦的鐵礦石價格談判,進展極為不順利,必和必拓非常強硬,日方之前出於他們自身的考慮達成了協議,這次談判中方幾乎無話語權,主動權全掌握在供方。

近段時間程睿寒工作安排得非常滿,成功的人意味著付出更多,留給自己的時間越少。很多人看到巨人光芒萬丈,卻不知道風光背後的酸甜苦辣。程睿寒他們有一個企業家俱樂部的組織,人數不多,但都是各行頂尖的領導者,聚會時他們常常談人生談人性。談自己的遺憾時,年長的大多遺憾給自己家人的時間太少,沒有陪伴子女共同成長。程睿寒深有感觸,雖然他未成家,但他從他父親身上看到傑出的人根本就無暇顧及家庭,他的童年青少年時期的教育,他父親很少過問,不是他父親不想關心他,確實太忙碌了,忙得回家都非常少。

其實他童年和青少年時期是孤獨的,雖然有母親百般的照顧,有小朋友擁著他玩,但他內心很孤獨。母親雖然照料他的起居,但進入青春期的少年更需要父親的引導,父親在這個時期不僅起著方向的作用,更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讓他身心健康的發展,很可惜他父親日理萬機,無暇照顧他。就算他有事找他父親,也要提前和他父親的秘書預約,往往也不是當天預約當天就可以見到。

即便他父親見他,也有時間限製。他父親的秘書會提醒他,過多長時間他父親要接見什麼人,又要出席什麼會議。

久而久之他想和父親一起休閑度假的願望成了奢望,有時他看到尋常人家享著天倫之樂,一家人開開心心在遊樂場玩,他眼神充滿了渴求。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世人仰慕他家世顯赫,他卻羨慕老百姓家隨性自在的生活。

看到他父親忙得連家都顧不上,他母親長守空房暗暗的抱怨,他很少感受到合家歡樂的喜悅,竟產生不想成家的想法。

談判未果,D國代表團這兩天準備打道回府,铩羽而歸讓團裏氣氛很是沉重。程睿寒在團長的房間,和臉色凝重的團長說他不隨團回國,轉道去巴西,方大目前正在和巴西的一個鐵礦積極接觸,看能否找到共同點達成協議,收購下這家礦企。

兩人正說著話,程睿寒的電話鈴聲的和弦響起來,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電話號碼,隨後他仔細看了又看,方確定是夏小凝的電話,他又驚又喜,柔了聲音問:“小凝,想我了?”

停頓片刻,期期艾艾地聲音傳來:“睿寒,晚上我到龍騰苑,你什麼時間回來?”

幻覺,突生幻覺,程睿寒緊握住電話,沉穩的臉如萬道陽光照耀在冰麵上折射出七色璀璨的光澤,刹那間生動柔和。

李團長看到這瞬間的變化,驚詫莫名。程睿寒的持重冷靜有口皆碑,雖然他麵容很溫和,但他的穩定性已凝練得如黃山之鬆,根係牢,穩得住,耐酷暑寒冬。他見過程睿寒溫和地笑,禮貌的笑,自信的笑,但這些笑容是職場久經磨練的沉澱,如這樣發自心底的喜悅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塊千年寒冰竟也有消融的時候,不知是誰家女子讓他如此敞開心扉的開心?

夏小凝見程睿寒沒有說話,有些焦急道:“睿寒,我晚上給你做幾道菜,你早點回來吃飯。”

從恍惚的虛空回到眼前,程睿寒立刻看著手表,立馬說:“小凝,我現在不在國內,我馬上趕回來,最快的航班到也要明早近六點到,今天周末,你先到龍騰苑,我讓陳琴陪你,等我,明早我們一起早餐。”

夏小凝猶猶豫豫說:“明天啊,那我明天再過來。”

斬釘截鐵的話語:“小凝,你今晚就住龍騰苑,聽話,明天你睜開眼睛看到第一個人就是我。”

電話打完他顧不得上和李團長解釋,馬上給大使館打電話,讓他們一定想辦法給他訂一張晚八點直飛錦城的機票。

之後他歉意對李團長說:“李會長,抱歉,我有事先回錦城,等代表團回國後,我來機場給你們接風。”

李團長理解地拍拍程睿寒的肩:“程董,行,看你歸心似箭,我留你也留不住啊,你趕緊收拾行李,有什麼事知會一聲就成。”

程睿寒回房收拾行李,半個小時後,大使館參讚打來電話,周末飛錦城的航班爆滿,不過他們聯係了一個留學生做工作讓其退票,但是經濟艙,問他願不願意屈就?程睿寒當即說沒有問題,參讚客氣周到地說,一會送票的時候直接送他到機場,讓他先休息一下。

近十二個小時的夜間長途飛行,下飛機後程睿寒有些微微的倦意,杜一帆趕緊接過他的行李,回龍騰苑杜一帆也沒有打擾他,讓他放鬆再小寐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