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冷到極致的聲音讓本就說話緩慢的程睿寒,更是一字一頓:“亞玲,你給那個小賤人說,現在立刻給我做掉肚子裏的孩子,看在她是姑娘的身子給了我,這事到此為止我也不追究了。她要是還要死要活拿孩子說事,想做我程睿寒的正室,那她腦袋想偏了去!就算這個賤人祖墳上冒青煙,也隻配做個通房丫頭的命,別說現在隻能一夫一妻,就算回到前朝能夠三妻四妾,她從側門進做妾也不夠格!”

這種怒道頂點,冷到寒意肅殺的語氣讓夏小凝不寒而栗。夏小凝認識程睿寒也有幾個月了,哪怕她抵死不從,程睿寒也沒有這樣勃然大怒過。夏小凝雖然看不到程睿寒的表情,但她不用深想,也知道此刻程睿寒被氣得七竅生煙。

好一陣才又聽到程睿寒說:“我不會接這個賤人的電話,哭死也沒用,她真要死,別攔著她,就說我說的,死了我也會去收屍看一眼!敢給我使陰招,她還太嫩了點!你留在A市,那個被她好處收買的醫生,給我往死裏整,你讓這個小賤人給我好好看看,她使壞的後果,給我玩華容道,她連提我鞋的級別都不夠。”

很快程睿寒又開了口,他餘怒未消地說:“她現在就去醫院,那成,早這樣識時務也不會鬧出這樣。等拿下孩子,你給她經紀人李圍和樂天傳媒王總打個電話,給我封

殺這個小賤人,既然這麼有本事給我做套子,那就有本事不要我捧,自個挨個睡著往上爬。”

聽到這裏,夏小凝想起一個詞:郎心似鐵。程睿寒果真冷酷殘忍,不管怎麼說,畢竟是他的骨肉,是跟他的女人,再怎麼著也不至於罪可當誅。自己的骨肉都狠得下心,沒有一絲內疚,真是心硬如石。跟他的女人,不管怎麼說多多少少都有些情分,歡愛時柔情蜜意,沒想穿上衣服就冷血無情,這種男人比毒藥還毒藥。

程睿寒電話打完走上樓梯,夏小凝把身子縮得更小,她暗自求天保佑程睿寒往直了走,看不到她,沒想程睿寒穩穩當當站在她麵前,夏小凝頓時嚇得結結巴巴地說:“程董,我不是有意偷聽的,我隻是想上衛生間看到你在打電話,不想打擾你,隻好蹲在這裏。”

程睿寒捉狹地笑著彎腰牽夏小凝的手:“小凝,衛生間好像是反方向吧,人家是色盲,原來你是路盲。”

夏小凝頓時臉紅脖子粗,她‘吭哧吭哧’不知道說什麼好。

程睿寒的臉上漫著溫柔,好像剛才雷霆大怒不是他,而是和他不相幹的另外一個人。夏小凝知道程睿寒控場能力強,氣氛轉化爐火純青,但沒想到他一分鍾前確實是真真的氣壞了,一分鍾後他又平靜如水。這樣心境的曆練該要多大的毅力,該經多大的大風大浪才能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穩如泰山。

夏小凝越發掂量自己恐怕連程睿寒的一個小指頭都鬥不過,當初她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敢去對抗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知道他的厲害,如果沒有以陳安南相要挾,她仍然還是會去玩命抗爭,畢竟自由更可貴。

程睿寒瞅著呆木的夏小凝,柔聲說:“小凝,你想知道什麼事,不用搞得鬼鬼祟祟,我全告訴你。”

夏小凝囁嚅道:“我不想知道什麼。”

程睿寒唇角楊起了笑容:“不想知道什麼,你幹嘛還偷聽?”

夏小凝立刻低了頭看腳尖,程睿寒看著夏小凝不言語隱忍的表情,立馬明白夏小凝為什麼偷聽了。敢情她以為他出來打電話是因為陳安南,這個女人隻要是涉及到陳安南的,玩命都可以,驀然他升起一絲酸澀,不管他怎麼做,夏小凝心裏仍然隻有陳安南。

回到包房,程睿寒神色未變給夏小凝布菜,夏小凝已無半分食欲。她用筷子尖撥動著青花小碗裏的茶樹菇回鍋肉,這以假亂真的感覺就像程睿寒和她的關係。麵上看著是噴香撲鼻的肉,其實本質就是素食,就如程睿寒的心機,常人一眼看得透的狡猾那是淺薄,看不到的才是心機深沉。

一直以來她把她們的關係定位為恩客和賣身女,是他眾多取樂的一個玩物,但他如今的行為讓她萬般心驚。

驀然驚醒,他讓她住龍騰苑就是一口深深的陷阱。她掉進了他布得一張巨網裏麵,他一點點不動聲色把她誘到網中央,等她發覺形勢不對展翅欲飛時,卻發現他的網越收越緊。藍天已離她越來越遠,如果她不趕緊拚著還有一絲光線逃出去,她永遠就掙不脫這個樊籠。

回龍騰苑後,夏小凝回複到沉靜,她默默洗好澡,給程睿寒拿睡衣,放洗澡水,甚至拿起絲瓜絡給他搓背。程睿寒眼裏寒光瞬間閃動一下,但他立馬不露聲色愜意享受夏小凝的服侍。

這夜程睿寒沒有回客臥留在主臥,他關掉大燈點燃床頭燈,挑了一張LouisAmstong的CD邊聽邊看書。他看著書用眼尾掃視著欲言又止的夏小凝,這個女人從她溫柔替他搓背開始,他就知道她有事要和他談,她隻有求他,才會表現出和常日不一樣的柔順。

他斂了心神認真看書,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女人堅持多久才會開口。夏小凝摳了許久的床單,方輕聲說:“程董,這一個月我也不能侍候你,不如我回去,等我身子好了,再來侍候你好不好?”

心頭猛烈振了一下,程睿寒使勁捏著搖搖欲墜的書,半晌語氣清淡說:“不行。”

雪白的貝齒咬住了嘴唇,朦朧的眼裏有著深深的悲切,細致纖細的手指頭交錯地摳著。程睿寒壓製自己如出竅的心,鎮定自己照常翻看《吳子》。

一隻細巧的素手撫到他的心髒,他猛然心跳加速:“程董,你對鄭小姐很殘忍,你不應該在拿下你們的孩子她最傷心的時候,還冷酷地毀掉她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