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念佳。”礙於場麵，林修將林念佳拉起來，微笑著指著林念佳介紹，什麼都沒透露，足以顯得兩人的親昵。
“你好，好久不見。”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她穩定了半天情緒才促使自己不會驚慌失措然後幹出出格的舉動。她清澈的眼神看著顧錦城，眉眼含笑。
“好久不見。”顧錦城眼神平靜，連一絲一毫的驚訝都沒有，就仿佛她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林念佳努力的瞪大眼睛監視著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可她什麼都沒有看到，心裏卻更痛了。
“你們認識？”
林修和林墨琛都是一愣，異口同聲問道，兩人倒是沒想到林念佳竟然會和嘉禾的總裁認識，很是納悶。
“老同學，我們以前同一所大學，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顧錦城語調沉穩，談笑風生，簡簡單單的帶過他們的過往，平靜的連一絲浪花都不曾帶起。
林念佳含笑聽著，唇角微微牽起，她努力的睜大眼睛，這樣才能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心髒像是缺失了一塊，大股大股的冷風湧入，空蕩蕩的冷，她太疼了。
距離他們離婚六個月零五天，她第一次見顧錦城，他說，我們隻是老同學。
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身體僵硬的如同老舊的沒有膏油的機器，全世界似乎都變成了灰色的，空空蕩蕩的，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這麼大的世界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林念佳，你怎麼了？”林修也感覺到林念佳的不對勁，一摸她的手，竟是徹骨的冰涼，不覺心裏大驚，連忙問她。
林念佳艱難的扯扯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沒事，我去一下衛生間。”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狼狽，臉色慘白，被李媽帶到衛生間，砰的一下關上衛生間的門，聲音大的在客廳都聽得清清楚楚，剩下顧錦城，林墨琛和林修三個人麵麵相覷，有點尷尬，一瞬間的靜默。
林修的眼神在顧錦城身上看看，又往林念佳的方向看看，黑珍珠般的眼珠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澤，不曉得他在想什麼。
林墨琛用詢問的眼神瞅了林修一眼，似乎在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林修沒理，扯開唇角爽朗一笑，說：“顧先生不要介意，她平常就這樣，時不時的抽抽風，也不分個場合，在顧先生麵前失禮了，實在對不住，”
“嗬嗬，林修這女朋友就是怕見生人，小顧快坐，林修，去看看你女朋友怎麼了？”林墨琛也哈哈的笑著搭腔，本來他這人就不搭調，說話更不搭調。
林修那個話本意就是帶著試探的，果不其然，顧錦城的臉色僵窒了一下，眸色陳黯，不過幾乎是瞬間的時間，他的臉色就又恢複正常了，也是一笑，道：“沒關係沒關係，你快去看看，看看……林念佳吧。”
顧錦城想說“你快去看看你女朋友吧”。可是他努力了半天，那個字眼就像卡在喉嚨中的魚刺，怎麼用力也說不出來。
掩蓋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指關節因為用力泛著青白，他幾乎是用勁了所有的氣力才克製住自己不上前去一拳打在林修的臉上。
沒有人能看見他的掙紮，他們隻會看到他的從容，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狼狽，他們隻會看見他的瀟灑。
“顧先生先坐，我去看看我女朋友。”林修眉眼含笑，尖削的下巴揚起得意的弧度。
可能是顧錦城聽錯了，他覺得林修故意重重的強調了‘女朋友’三個字。可能是他太多心了吧，那時他將所有的一切都抹去了，做的天衣無縫，幾乎沒有人知道林念佳這個人的存在，林修怎麼會故意呢，一定是他聽錯了。
明晃晃的白熾燈吊在天花板上，洗手台上的水流聲嘩嘩作響，林念佳靠在嫩黃色的門板上，胳膊搭在眼睛上，身體一點一點的往下滑落，直至跌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麵。
冰涼刺骨的大理石，涼的刺骨，那涼意隔著衣料滲透進她的皮膚，她的血肉，將她的血液都凝固。
她仰著頭，胳膊就那麼久久的，久久的搭在眼睛上，身體遏製不住的顫抖，先是輕微的，然後顫抖的弧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他雲淡風輕的笑，舉手投足都那麼的瀟灑自如，他一句‘老同學’就抹殺了他們之間六年的愛戀，在他心裏，她林念佳到底算什麼？她林念佳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隻是無聊時拿出來逗逗的阿貓阿狗，然後他厭煩了就一腳踢開？
這麼無情又該死的男人就該去下地獄永不超生，他就算跪在她麵前求她她都要對她不屑一顧，可是……可是……即便是他如此待她，她還是該死的愛慘了他……
“林念佳？”林修在外麵輕輕的敲門，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好像是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格外的溫柔。
一陣靜默，沒有人說話。
林修眉頭微皺，擰了擰門把，從裏麵反鎖了，他沉吟了一會，手插在口袋默不作聲的走開了，又過了一會，又會回來了，手裏多了把鑰匙，他毫不客氣的打開門，進去，就看見林念佳坐在地上埋著頭一動不動。
“他是你男朋友？就是他讓你失戀的？眼光不錯。”林修居高臨下的看著林念佳，似笑非笑的說，像是嘲諷，又像是平淡的敘述。
林念佳沒理他，依舊坐在地板上，明亮的燈光強烈的照在她的身上，她瘦小的肩膀看起來竟有種無助的悲涼。
這個林念佳，何必呢，那種狀況她應該上去打他兩巴掌，然後狠狠的罵他，不要給他留麵子，哭出來就好，柔弱一點，所有人都會同情她，為什麼要強顏歡笑，明明都快撐不住了還要故作堅強，這樣的她，真的，很不可愛。
林修蹙眉，“別哭了，難受的話就去揍他一頓出氣，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哭有沒有點出息？要哭就要哭給大家看，自己默默承受一切痛苦是最蠢的行為。”
林念佳的肩膀動了動，慢慢的仰起頭來，直視林修，她的目光清亮，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日光燈照在她的臉上，長長得睫毛在眼瞼下投出彎彎的弧度，黑發散落在兩頰旁，臉上幹幹的，一滴眼淚都沒有，她幹澀著聲音僵硬的說：“我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