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濃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感波動,沉默良久的安熙,小聲開口:“嗯,我從來都沒忘記過您。”
童稚糯糯的嗓音,如貓的軟蹄,踏著特有的節奏,一步步走進莫迦瑄枯冷的心房,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深刻入骨。
即便安熙掩飾得再好,可如何能逃過鑒貌辨色的高手,莫迦瑄不明白安熙與年齡不符的深沉憂傷從何而來,他就知道,看到這小家夥難過,他心裏也不好受,環顧一周,這裏隻有他們莫家人在,忍不住出聲詢問:“你媽媽呢?”
安熙實話實說的回答:“媽媽太累了,回家休息了。”
莫迦瑄也問出和之前莫奶奶問過的一樣的問題:“那你爸爸呢?”
安熙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莫迦瑄,突然微笑了一下:“爸爸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看到安熙的笑容,莫迦瑄反倒覺得心更疼了。
安熙低下頭,好像在看手上的《不列顛百科全書》,他的爸爸問他爸爸在哪裏,這樣的對話,叫他心裏很不舒服。
莫迦瑄是在鬱千帆回來前離開安熙病房的。
安苒回家隻睡了兩個小時就爬起來了,她要給安熙做飯,剛回國的安熙對外賣吃得並不趁口,偶爾實在忙不過來,倒也勉強將就一頓兩頓的。
現在安熙受傷了,安苒絕不可能糊弄他的胃。
午飯前,安苒驅車前往醫院,行經十字路口,正趕上紅燈,安苒有些焦急,低頭摸出電話,告訴鬱千帆她很快就到了,不用給安熙買吃的。
綠燈,目不斜視,啟動車子前行。
安苒沒注意到剛才等綠燈的時候,與她的車並排的竟然是同款的黑色路虎攬勝。
但那輛車上的家夥卻在安苒出現的瞬間就注意到她。
莫迦瑄瞪圓細長的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安苒打電話,綠燈亮起,安苒掛斷電話,姿態優美,動作嫻熟的驅車離開。
其實莫迦瑄從來沒有四處張望的習慣,更沒有留意擦肩過客的閑心。
可他竟在安苒靠近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她的存在,就好像麵對當年貌不驚人的雪蘭,不管她出現在哪裏,哪怕是紮堆在統一製服的員工中間,他都能一眼找到她的身影。
而他們近在咫尺,他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她,她居然沒發現他?究竟是在跟誰講電話,那麼專注?
還有,她那輛和他一模一樣的路虎攬勝是什麼意思?
一整天,安苒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手機講電話的模樣,和安熙好看的笑容,落寞的眼神在莫迦瑄的腦子裏交替出現,叫他的心蠢蠢欲動,下班後,禁不住莫名的誘惑,駕車直奔醫院而來。
思思看到莫迦瑄,十分興奮,膩在他懷裏細聲細氣的撒嬌。
莫迦瑄耐著性子哄住思思,隨便找個借口步出思思病房來到隔壁門前,可推開房門卻錯愕的發現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已經不是安熙。
去護士站詢問,得知安熙已經出院,又找到上午守著安熙的護工,開門見山的問:“那孩子的傷這麼快就好了?”
護工搖頭,說痊愈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安熙和他媽媽說了什麼,他媽媽聽完後,立馬去給他辦理了轉院。
莫奶奶也才和安熙見過幾麵,卻在得知安熙轉院後,竟感覺心裏頭好像空了一塊兒似的,脾氣也跟著暴漲。
雪婷拚命給莫迦瑄發短信、打電話,可莫迦瑄就是不理她,她不死心,又給莫奶奶打電話說她懷孕了,話裏話外暗示莫奶奶吩咐莫迦瑄去把她給接回來。
感覺鬧心鬧肝又鬧肺的莫奶奶聽完後,冷冷的甩出一句:“有就打掉!”然後不等雪婷回複,幹脆利落的掛斷電話。
雪婷恨得牙癢,連做深呼吸,呲牙瞪眼的收了電話,轉身勉力擠出微笑,和請她喝酒的男人說她老公離不開她,要來接她回去。
這話她一連說了好多天,還強調自己老公是真正的高富帥,可她連住店的錢都拿不出,人家再聽她重談老調,忍不住笑起來。
雪婷感覺氣得快要炸裂,沒想到隨後又看到更要命的,她竟在網絡上發現莫迦瑄擁著張曦月走進賓館的娛樂新聞,有圖有真相那種,叫她再也沉不住氣。
男人有時候,就算年過而立,慪起氣來,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幼稚--看到安苒和勞倫斯機場相擁的照片後,莫迦瑄不甘落後,也搞出和張曦月逛街開房的八卦,結果安苒沒看到,卻深刻的刺激到雪婷。
雪婷之前去豪賭,連莫迦瑄買給她的珠寶首飾都押上了,最後輸得差點連內褲都不剩,哪裏還有錢去買機票,隻好故技重施,用這幾年在外麵揮霍一空沒錢時,經常使用的不可描述的非常手段,從請她喝酒的男人那裏搞來一些錢,買了機票飛回來。
往返於機場和市區之間的大巴上,兩個十八九歲的女孩頭靠頭挨在一起共看一本娛樂雜誌,突然其中一人發出一聲驚歎:“誒,張曦月果真複出了啊!”
另一個也興奮起來:“我以前最喜歡看她主持的節目了。”
先前那個出聲的女孩戲謔:“張曦月隱退都快五年了,她當主持人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屁孩呢,居然喜歡看她的節目--真夠早熟的。”
“她人長的那麼漂亮,主持風格也好,邀請的嘉賓不是男神就是女神,多養眼呐!”上上下下瞄了先出聲的女孩一圈,反唇相譏:“別以為我忘了她剛退出娛樂圈那會兒,你沒日沒夜念經似的說想她,絮叨得我耳朵都生老繭了--切,也不知道誰更早熟!”
不等被揭老底的女孩招架,坐在她們後座的女人陰陽怪氣的冷笑出聲:“哈--到哪兒都能遇上這種三觀不正的腦殘粉,一個搶人家男人的綠茶婊也能喜歡成這樣,照葫蘆畫瓢,早晚也是一樣下賤的****貨!”
兩個女孩不約而同回頭看去,對上一個濃妝豔抹四白眼,身著低胸緊身皮衣,一看就是非良家的婦女,她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想惹事,唇語:“蛇精病。”轉過身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