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苒抬頭看看掛鍾,已經這個點了,想必莫奶奶急趕回來,到家後沒有半點耽擱,直接找上她,能讓她老人家這麼拚的,不用問也知道是什麼事,深吸一口氣,將桌麵上的東西簡單的規整了一番,起身去給莫奶奶開門。
八年前,莫奶奶以幹淨利落的手法替莫迦瑄收拾掉爛攤子,並成功挽回誤入歧途的叛逆孫子一枚;
今時今日,莫奶奶再次出擊,又是來替莫迦瑄處理她這個換湯不換藥的“麻煩”,事成之後,就能順風順水的收獲重孫一枚……
進門後的莫奶奶,表現得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拉著安苒的手帶她來到沙發邊坐了,先是絮叨了幾句家常暖心話做緩衝,見已經知道實情的安苒神色如常,莫奶奶微笑著點點頭,直殺正題:“苒苒,迦瑄是莫家九代單傳的孫子,不必奶奶多費唇舌,你也知道那個孩子對莫家意味著什麼吧!”
意料之中的炸彈,沒什麼好驚訝的,安苒見招拆招,平靜應話:“嗯。”
莫奶奶滿意的輕拍了兩下安苒的手背,笑容愈發愉快:“自從你嫁入咱們莫家,就越來越懂事,識大體,讓奶奶倍感欣慰,所以你盡管放心,不管怎麼樣,你都是迦瑄名正言順的妻子。
等那個孩子生出來之後,我會讓迦瑄把他抱回來交給你撫養,你就是他親媽,奶奶跟你保證,除去當事人之外,再過幾年,不會有人記得那個女人。”頓了頓,加重語調:“特別是那個孩子--更不會記得。”這是給安苒的定心丸。
安苒不再爭取莫迦瑄的認同,可她還是下意識的想替腹中的骨肉爭取一席之地,哪怕,它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
於是她果敢的開口:“奶奶,孩子我自己能生。”--又何必去搶別人的骨肉來養……
莫奶奶愣了半天,抬手虛攥成拳,掩嘴幹咳兩聲,接著苦口婆心的遊說她:“苒苒,你年輕氣盛,一時想不開也正常,這些奶奶都明白,你要是實在氣不過,奶奶也可以把迦瑄給你喊回來,隨便你打他罵他出出氣。”
輕歎一聲:“但你要知道,生兒育女那種事,可不是小家子玩家家酒,以你的身體情況,根本離不開藥物的維持,而那些藥物十有八九都會導致胎兒畸形,那是孩子,不是棋子,哪能當做賭氣的籌碼?既然迦瑄滿足了你一直以來想要嫁他的夢想,就算是作為回報,你也該替他考慮一回對吧?何況,做人呐,可不能太自私,不然到頭來,隻能害人害己。”
安苒蹙眉聽著,眉目間攢著心有不甘的抵觸。
莫奶奶看著安苒的表情,若無其事的放開她的手,側目看看沙發櫃上擺著的那對拜堂瓷娃娃,語調很隨意:“這對娃娃很別致,以前看過的拜堂娃娃都是連在一起的,這一對竟能拆開來。”說話間,順手拿起那個新娘娃娃,不甚在意的問:“這娃娃是苒苒喜歡的吧?”
安苒隨著莫奶奶的動作看過去:“上次和福嬸逛街,瞧著這對娃娃很可愛,就買回來了。”
莫奶奶的目光從娃娃身上跳轉到安苒臉上:“這女娃娃像苒苒一樣漂亮。”
安苒的心驀地一揪。
莫奶奶不再多看那娃娃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飛禽走獸擇偶時,都愛選那些出眾的,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後代基因更趨完美,不懂事的畜生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呐!莫家世世代代的子孫都是為人稱讚的俊傑,所以,我的曾孫輩,絕不允許出個留人詬病的笑料!”話罷,鬆開了攥著新娘娃娃的手。
“啪”的一聲,安苒揪著的心沉了下去,目光轉向攤在地上的碎瓷片,聽莫奶奶自言自語似的念叨:“再是體麵的媳婦也不如一個乖巧玲瓏的重孫來得重要,不然拚死拚活掙下的這偌大家業該交給誰呢!”
安苒無聲苦笑,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對上莫奶奶:“奶奶,我的身體沒出現過任何排斥反應和不適,所以早就把藥停了。”
莫奶奶並不接這茬,又笑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苒苒你也別怪奶奶多事,常言道,話不說不清,理不辯不明,奶奶相信苒苒是個聰明孩子。”又握住安苒冰涼的手,唉聲歎氣的說:“上了歲數的人就是不中用,連個瓷娃娃都握不住,明天一早讓永年去買個新的回來。”
安苒無所謂的搖搖頭:“碎就碎了吧,這對娃娃本就是後來湊在一起的,現在才發現,並不是那麼搭配。”
莫奶奶笑容不變:“搭與不搭,還不是買主說了算?好了,先不說這娃娃。”又把話題繞回去:“苒苒,你該清楚,就算沒吃藥,你的心髒也不允許你冒險不是?你爸媽既然把你交給了莫家,你的安危就是咱們莫家的責任。”
最後,莫奶奶又給安苒丟下一顆定心丸,她說:“迦瑄現在是胡鬧了點,可他畢竟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然你也不會一直這麼喜歡他不是?再者說,那種事攤在身上,有幾個還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連你父母都承認,迦瑄做得已經很不錯了!奶奶跟你說,再濃的感情,也抗不住時間的消磨,等過了這陣兒他想開了,到時候看看你的雍容華貴,想想你的寬宏大度--有這樣的賢內助,自然而然就會厭倦外頭那些帶不上台麵的花花草草,他現在也是逢場作戲,你就像從前那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沒必要太過較真,你們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隻要你恪守本分,旁的事,有奶奶給你做主!”
嗯,還是一顆副作用強烈的定心丸!
躺在圓形大床上輾轉反側,這明明是她與莫迦瑄的婚房,可莫迦瑄卻從沒有在此住過一晚,難怪,娛樂八卦一再強調她的空閨寂寞。
童話般完美的婚姻隻會讓人束之高閣,峰回路轉的殘酷現實才更值得人們花錢買回去消遣--安苒,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典型代表,知道她過得不好,大家就放心了……於是備受矚目的安苒由幸福新娘反轉淪為新晉怨婦。
倒也不能全怪媒體給她打上“怨婦”標簽,就連遲遲才到的洞房花燭夜,在新郎的眼中,都是她用卑鄙下賤的手段陰謀得逞,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好吧!